过了一夜就是第二天。
杨纶才去皇宫,杨衍在家中便听到了消息,“锦衣军的孙堂官前来拜望,还带了好些人。”
杨衍去见,这孙堂官一件杨衍便道:“这事儿想来你也清楚,你儿子牵扯到了贪腐案中,圣旨下来,要我们清查。”
杨衍跪下,孙堂官宣读旨意,随后招呼手下道:“都给我眼睛放亮些,分头查检。”杨衍让人去吩咐内宅,让她们好生主意。
那些锦衣军巴不得搜查,自己好顺手牵一回羊,动手动脚,翻箱倒柜,一路嘻嘻哈哈,孙堂官道:“瞧瞧你们的样子,像话么?”
那些兵丁方收敛了收敛。
府里的人都传说来了一群穿衣带帽的强盗,好似蝗虫一般,见着东西都拿,那些女眷好些吓得惶惶不可终日。
元春果真大户人家的女儿,此时拿出气势来,见她不慌忙,一时倒也稳定了不少的人心。
那孙堂官此时一脸的春风得意,忽听得下人道:“堂官,有人不让搜。”
“什么?还有抗旨的?”孙堂官一拍掌,喊道:“立即拿下。”
那不让搜的正是崔大,对那些锦衣军道:“这儿我们左奶奶的嫁妆。”
“管你左奶奶,右奶奶,你还敢抗旨?”
两个番子见孙堂官眼下,一左一右,把崔大按倒在地,崔大道:“我们左奶奶是贾家的女儿,这婚事是皇上钦点的,她的东西,你也敢抄?”
孙堂官一听,原来是这么回事,立时变色道:“既是如此,那就别抄。”元春的嫁妆是她自个儿的,不是杨家的,他确实也抄不到。
风卷残云,那些抄家的锦衣搬出长凳短凳,在院子里清点,皇帝御赐的东西是不能抄的,从前就有锦衣军抄了御赐的一柄玉如意,被皇帝知道了,以为是大不敬,满门抄斩。
孙堂官可不想在此时翻船,小心翼翼查着,杨家有本账,他要看,锦衣军也要写本账,皇帝要看,不过杨家还是有底蕴,一天也抄检不完,待得晚霞如火,孙堂官还没统计完,常理是把杨家给封了,但杨家有太上皇昔日下榻的屋子,他们也不敢贴这个条子,那些言官看见这个不敬,那个不敬,喷人的奏章立马就飞来了,只好派些入手看住搜检出来的物件儿,待第二天再接再厉。
杨纶回家,见自家成了这样子,忍不住两眼流泪,自己的住处,更是桌椅皆无,终究年少,不免呜咽哭泣,杨衍一路跟着,抱在怀里,安慰了一番:“痴儿,你还是龙禁卫,可见圣眷不失,你大哥没有贪,此番定然有惊无险。”
杨纶只顾点头,但杨衍心中对未来也实不确定。
床没了,今夜无人入睡,元春屋内的床尚在,可她也睡不着,她担忧着杨缓,担忧着明天。
秦可卿比她的心思更重,还要装作镇定,如水的夜,被风染得更凉,月亮如狗,挂着人间愁思。
杨家被抄了,在神京算个新闻,但并不离奇,毕竟杨缓这名声,这风头,古话常说,登高着必跌重,实在是不能出人意料,只是杨缓实在太有话题性,在京城不能不引起一番讨论,毕竟人生三大乐事之一就是看别人倒霉。
······
“我是早劝他了的,他非不收敛。”贾政听得自己女婿家里被抄,忍不得说了一句,一旁的王夫人则一副愁眉:“可事情已这样了,元春她可该怎么办?”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王夫人立时道:“老爷,元春可是你的亲生骨肉,你怎么说出这般让人心冷的话来?”
元春自小就在贾母身边养,贾政叹气道:“尽人事,听天命,天意如何,便是如何,胳膊拗不过大腿,咱们总不能逆着来。”
王夫人心里可没这些朝廷大局,贾家安危,对于自己这一对儿女,她是真放在心上。
就在王夫人思考的时候,仆人报了消息,说贾元春来了,王夫人连忙让请进来,王夫人一见元春便哭,反是元春安慰着母亲,待王夫人擦泪之时,元春说了来意,他们杨家的仆人,眼看就要断了炊,她打算让他们住到贾府下人的住处。
这倒是在王夫人能力之内,元春道:“他们的饭钱不用家里出。”
王夫人道:“你我之间,何必说这些?这事,你和凤丫头说吧,我准了。”
元春听此,缓了一口气,她原本打算让杨衍、杨纶也住过来的,但是杨衍说不必,他打算去郑家住。
“爹,我爹我娘见咱们这样,不会袖手旁观的。”
杨衍的回答,让她印象深刻,杨衍道:“不要试探。”
她确实心里没底,但此来成功,让她心里踏实了不少。
王熙凤听说那么多人要住进来,说道:“还真是一件麻烦事。”
“也不用多好,就是让他们有个住处,能安稳些。”
“不过,这事也不够我一发挥的。”
瞧见王熙凤这狡黠的笑容,元春也笑了。
也不知是王熙凤的能为大,还是贾府本来地方就阔,一下午,杨府那几百号奴仆全都住了进来。
第二天,也就是杨家被抄的第三天,郑遂又一次往兴月楼去,就连他也有些怀疑,他是为了探案,还是为了见梅缘。
郑遂的荷包日渐消瘦,他平时也不知觉,知道要用的时候,才发现他的钱好像得了隐身的病状。
掀开斑竹帘子,又一次来到梅缘的院子,递了钱,丫鬟极殷勤的奉上香茗。
他记得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梅缘的琴声。
梅缘问:“我这琴如何?”
郑遂拿了笔,在纸上写了一首诗:
小园日涉已成趣,引得东风到草堂。
惟有芳桃解春意,笑舒粉脸待刘郎。
梅缘看着喜欢,说:“你有情,我有意,今日....”
粉躯渐近,郑遂不由意乱神迷,他咬牙道:“小可没钱。”
梅缘指着他的胡须道:“你难道没有听说过自荐枕席?”
郑遂的呼吸为之一滞,但是不巧,又有一个要人来了。
这一次,郑遂说什么也不愿待在床底了,可当他出门的时候,他发现了一个人,那熟悉的面孔,他睁大了双眸——
金弘历,原来他就是金弘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