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市医院后,那位蒙多不曾见过面的年轻警察,带着他直冲ICU重症监护室门口。正好瞧见墨绿色的铁门外有一个医生在此等候。
蒙多急忙上前寻问道:“医生里面的那个警官怎么样了?我是他的同事。”
闻言医生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患者信息表沉声道:“情况不容乐观,患者高位截瘫,车前的挡风玻璃刺穿了肺叶,但好在并没有伤及心血管。目前仍在抢救。”
突然铁门被打开,几名护士推着沉重的病床从里面跑出。
呼吸机与动态心电图的声音杂交在一起,一升一降。
而病床上的男人被绷带缠的已经不成人样,其胸口被鲜血大面积染红。
同时鲜血的腥味传入二人的鼻腔,让人哽咽。
看着病床上不知生死的朋友,蒙多将对那名陌生警察的怀疑抛之脑后,心中充斥着苦涩与无奈。坚毅的面容上终是落下几滴悲痛的泪水。
而那名年轻警察径直奔向病床紧跟在后哭喊着,“大哥!你一定要坚持住!坚持住啊!你还这么年轻可不能丢下我,先走一步啊!”
眼见着护士将病床推入电梯后,医生走到他的身边安抚道:“事在人为,只要还有一丝可能,我们会尽力保下他的命。”话落医生也离开了。
下一刻,年轻警察一瞬间失力坐倒在电梯门外抹着眼泪,随及又笑出了声,哭笑道“大哥不会死的!一定不会!”
片刻后等他恢复了冷静,蒙多才开口道:“把事发现场的摄像视频传给我,还有车钥匙。陈林就交给你照顾了。”
在拿到这二样东西后蒙多转身而去,并将帽沿压低,尽量不让他人看清他的神情。
这么做是因为他很少在别人面前展露自己柔弱的一面。
其实他认为自己根本不是个合格的警察,侦探都不是。
他的心中一直有个放不下的结。一个关于他另一个朋友的心结。
1979年 1月 10日,蒙多-克里斯与挚友尤克里里-亚当,一同离开了军队,并前往了华夏。
恰逢中越矛盾激发,发动了对越自卫反击战。
正处在19岁的两个热血青年来到了自己所热爱的土地的,二人对战争的与侵略有着十分厌恶的思想。随及便以前英国机械师入驻到军队中参与了这场战役。
待到战争胜利后,尤克里里却患上严重的战争后遗症,并在隐居森林的三年后,患上了一个当时极为稀罕见的精神病症,【人格世界崩解症】。
而八年前,那个犯下涛天大罪的凶犯猎人,便是尤克里里-亚当。
这故事中有许多谎言,蒙多会刻意进行隐瞒,他不想时刻忍受着永不复原的旧伤。
而其中最大的谎言,便是他当年已经夺下了猎枪,却还是放跑了尤克里里。
之后为其找了个已经被猎人杀死的替死鬼,将猎人的所有罪推向了这个已死之人。
由于除了蒙多之外,在没有人见过猎人的真容,蒙多便成了唯一指认凶手的人。
庆幸的是至此之后的数年里,尤克里里没有在犯案,警方也就对这件已经结案的谜案不了了之。但蒙多却永远活在了往日的阴影中。
觉明的名字便是蒙多对自己的嘲讽和对那孩子本身的希冀。
作为第一个出现的异常犯罪,幕雨人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但有一个机构对其有着一些不被公开的研究记录。
有智生命体永远记不住他们的容貌。
就像前一秒见过面,下一秒便会从脑中抹去形象。如同风一样,不可被记忆定型,但你能感受的到它存在过。
TCR生物医药公司,称其为,失色者。
离开医院后,蒙多一边驾驶着警车,一边播放着那场交通事故视频,直到抵达目的地。
蚀骨的阴寒渐渐退去,下了一天的大雨终于停止。顺着马路中间急刹留下的车胎印记,找到了记忆中已经报废在人行道边上的黑色小轿车。
此时已经被警方用拖车带走,现在的这一切,只是蒙多根据视频中的模样进行脑中复刻。
仔细观察,可以发现前车身已经撞碎,挡风玻璃被一根钢管插穿在副驾驶位,整面玻璃发生了不均匀的爆裂和脱落。
车屁股有明显被追尾的痕迹,整个后箱发生了形变。
在住前走几米于十字路口处有一盏红绿灯,而路灯下一抹红色的身影,早已在此等候。
只见世另我正蹲在排水道前,呆呆的盯着汇聚的积水。
乌云退去,一轮明月悬于宛如镜面的积水中,可却倒影不出女孩的身影。
蒙多走上前去,积水中又出现了蒙多的身影,水中的他对着面前空无一物的位置说道:“小丫头,你在看什么?”
“我自己。”女孩的语气冰冷,但她似乎真的在这镜花水月中寻找着自己。
蒙多也看向水中倒影,只看到了一个充满疲惫的中年男人,在月光下显得灰蒙蒙。
做完一个深呼吸本想让身体放松,可却让呼吸越发沉重,一看水镜中的自己似乎变得更加沧桑。蒙多放弃了挣扎,再次向世另我问道:“你真的存在吗?还是,只是我的幻想?”
这个问题女孩没有回复,反而又问出了那句奇怪的话,“你找到了自己的色彩了吗?”
这次蒙多仔细思考起了这个谜题。
色彩,这个女孩至从初见时便问过我这问题,其实在今天之前我都没有明白色彩之意为何物。
可就在刚刚,见证着又一个朋友惨遭毒手。蒙多终于明白了女孩的意思,他也在今天找到了自己心中的主色调。
牛仔咧嘴一笑道:“如果我真有自己的颜色那就一定是灰色吧。我少年得志,用一身的热情去灌溉理想,用正义斗黑恶。”
却没想到,正义也会扭曲并滋生另类的恶,只因我还仍是人。
【猎人】因我而生,却没有被我终结。这是我一辈子的心结,人无完人,我也会因私事向不公妥协。
世另我对蒙多的自我评价打出了九分,还有一分是蒙多的自我认知能力,这一分是由蒙多自己决定。
有的时候杀了人成了凶手不代表就是恶人,有的人代行正义之举为不公发声,却也可以冠冕堂皇的施行犯罪。
对于我们推理者而言,在一桩凶杀案成立后,凶手和死者的过去如何与我无关,我只在乎凶手和死者的未来会如何。
蒙多和过去的自己进行了和解,人最不能与之为敌的便是自己。
老牛仔将身上疲惫一扫而空,数年以来从没有过这轻松过。这次他不会在重蹈覆辙。
如果可以确实的让你毁灭,为了公众的利益,我很乐意迎接死亡。
此时的蒙多在世另我眼中浑身散发着红色的情感。
看着这个男人终于走出了困扰自己二十一年的阴影,女孩不自觉的在脸上浮现一抹微笑。
察觉到了自己的异样,世另我迅速摸向自己的脸颊,冰凉的小手触碰着这来之不易的温热,这是她从不感受到的存在。
可积水中仍无她的影子。
这时蒙多主动伸出手将世另我从地上拉起,“你的存在并不重要,有你的存在,对我很重要。”蒙多脸上洋溢着笑容,温柔抚摸着女孩的头发。
“嗯,我们抓紧破案吧。”世另我面对蒙多似父亲一样的关怀,仍以冰冷的语气回道。
但她可以切身实意感受到蒙多的爱,心中呢喃着,这就是父亲吗。
随着蒙多点燃一根香烟,神探进入工作时间。黑暗以他为中心向四周驱散,紧接着天空降下阴雨。
在他自己的世界里,时间又回到了数个小时前的幕雨中。这是蒙多在脑海中对监控现场进行构思还原。
蒙多慢步来到完好无损的小轿车旁进行观察。
前车是一辆运满了钢管的大货车,而后车是一辆白色轻卡。
在事故开始前,蒙多注意到轻卡司机并未保持安全车距。
大货车前方正是红灯,加上堵车整条马路都排满了车辆,因此犯了此错的人比比皆是,而这个凶手最善用的便是意外事故。
这时红灯结束,排在第一位的大货车已经启动,陈林的轿车也紧跟在后。
而大货车前方突然闯出一个老人,为了避让司机猛打方向盘,却使得车身不稳一根根钢管被甩飞向后方砸去。
反应过来的陈林本想右打方向盘进行变道,可车后的轻卡已经撞了上来。
数根直径半米的空心钢管如炮弹落下,先是砸穿了陈林的轿车,导致挡风玻璃爆裂并刺穿肺叶。
但此时车内的陈林仍没失去意识,他尝试做出最后的补救,可轻卡司机就没有陈林幸运,两枚钢管正中架驶位使其血染当场,而失去驾驶司机的轻卡如入无人之境。
将小轿车顶向大货车尾,如同汉堡中的肉片,被两片面包挤压在一起。
由于轻卡初速不够轿车只是前车身被压碎。但由于对货车产生撞击,几根钢管因为贯性,直接贯穿了轻卡发动机产生了爆炸。
现在案发经过已经清晰还原,蒙多开始将记忆中的每个行人编织出来,进行更深层的事件推演。
可这终究是靠脑力的活,随着年龄增大,蒙多也越来越吃力。以至于这街上的每个行人,都变成了无脸木偶坠倒在地。
突然世另我的声音在蒙多背后传来并迈着轻快的步子奔向蒙多,“大侦探,这种事情我可以帮忙。”
在蒙多的眼中,那一抺红色宛如鲜艳的生命线在空中跳动。她所经过之地,一个个木偶被赋予不同的色彩,就像真的活了过来一样。
蒙多感觉的到有关这些人的记忆全部来自于世另我。
两个人的世界产生了合并。
随及他立刻锁定了那个造成货车失横,引发车祸的老人。
事发前,这位老人于街道边的一个雨棚下看着报纸,而这里正是马路监控的盲区。
在一个年轻男人经过老人身边时,突然从衣袋中掉下了两枚硬币,而其中一枚滾落在大货车的车道前。
老人斜眼偷瞄了一下发现那位男子并未发现。
于是乎老人先是弯腰捡起了脚下的硬币,恰好此时红灯转为绿灯,没有注意到这一变化的他,回身就要冲出去捡起马路上的那枚。
至此车祸起因已知。
蒙多进行以下推断,已知今天中午一场人体自燃事件大概发生于14点10分,并于15点钟陈警官收警。
而反回警局的陈林却又称发现新线索,并独自驱车返回调查,于途中发生了意外车祸。
此时间间隔不长,其短期的连续作案就决定了真凶必然离案发地不远。
甚至,他可能就在人群中。
究其犯人特殊性,可能存在人眼或机器无法记忆识别等情况。但就算是蒙多,也需要足够多的证据才能发现潜藏的凶犯,除非他会易容术。
可对于能直接看到人类情绪的世另我,在当时却并没有进行提示。
这时所有线索在蒙多脑中拼接出了一个可怕的真相。
凶手就在我们之中,而唯一知道陈林行踪的人,就只能是他。
里世界迅速崩塌,蒙多转身朝不远处停着的警车狂奔而去并拔通了警局电话,一旁的世另我也急忙追上。
此时市医院中,此刻已经到了宵禁的时间,而一间昏暗的厕所里,那位年轻警察脱下警服,并从脸上撕下一层人皮薄膜。
黑暗中男人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癫狂嘻笑道:“嘻嘻,不愧是【厨师】的人皮,连蒙多医生都能骗过。嘿,谁叫陈警官你不守游戏规矩?本来在我的规则中你是不用死的。”
“啧啧,可惜了。”
话音落下,火种戴上一张自己亲手雕刻的火魔面具又换上一了身干净的寸衫走出了女洗手间。
并在值班护士与监控的眼皮底下点燃了一根火柴,哼着一首古典的爵士乐,迈着缓慢而欢快的步伐走向重症监护室。
假如一个警察死于医院设备意外失火,明天的新闻会怎么写呢?
真是搞不懂,这群警察怎么就不明白,我其实跟他们是一伙的呢。
我为人类清除潜在危险难道不是义举?我不求他人回报,却做着无私奉献之事难道不是英雄?
罢了,我将代表神明,对罪人,降下焚烬一切的柴薪。
火种光明正大的走进医护室,手中的火柴也已燃烬。
伴随着动态电图与呼吸机的声响,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逼近。
而此刻世另我从门外一个飞踢直冲火种后脑门,但被反应过来的火种双手护头挡下这一偷袭。
虽然世另我平时看着小小的像个吉祥物,但这一击却势大力沉,把火种踢的往后踉跄几步。
见偷袭不成世另我连忙退至安全距离。
这时火种看清了面前之人惊讶出声,“是你!吾主竟然真的存在!”
“你在说什么屁话?”世另我不解骂道,随后又一次冲了上去。同时火种张开双臂朝其扑来,面对过大的体形差距世另我突然一脚踢向火种下体,却被火种双手防住。
正当火种要抓住女孩的小腿时,世另我发动了撒丫子就跑的技能。
直面撞进了终于被医生放进来的蒙多怀中。
蒙多脸上浮现得意的笑容并将手放在藏着枪的位置上然后说道:“火种,你已经无路可逃,就地伏法吧?”
闻言,火种发出一声痴笑,他不屑于这种仁慈,随及嘲讽道:“哦,你不会开枪的。差点忘了你原来也是个医生,毕竟医者仁心嘛。”
听言蒙多不怒反而归于平静,瞬间拔枪,一枪射出,一条金色的天际线从火种的耳边飞过,贯穿了其身后的窗户。同时枪声也将医生与护士吓跑。
“笨蛋,我可是真的会开枪的啊。”蒙多阴沉着脸看着枪口升起的一缕青烟说道。
下一刻火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我输了,你带走我吧。”
眼见胜利就在眼前可蒙多却感到如此虚假,但蒙多仍然取出手铐,不过是交由世另我去铐住犯人,而他持枪时刻对准着他。
可谁知医院的火警突然被触发从三人头顶上的喷头洒下冷水,二人被措不及防的水幕遮住了双眼。
而蒙多的老伙计在浸水后瞬间失灵,此时火种已经走到了门外并向屋里的二人嘲笑道:“怎么样大侦探?你猜猜我的那身警服在哪呢?嘿嘿~告诉你也无妨,出门朝前直走尽头左拐的一间杂物间里,可谁知道我喜不喜欢爆炸呢?劝你们还是去看看为好。”
说完火种还做了爆了的手势便大摇大摆的离开了。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紧接着二人在他提示的闲置房中找到了已经熄灭的警服。
“该死,就不该信了他的鬼话!”蒙多愤怒的捶向墙面。而一旁的世另我揭开残缺的衣料在下面发现了一封信说道:“不对,还没完。”
随及二人打开了这封火种留下的礼物。
只见上面写道:“明日九点,老地方见。”
看了这封挑战信后蒙多有预感,明天将是最终的对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