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在听完佟金玉交代的来龙去脉后,对曹昂等人表示了感谢。随后便下令全军戒备,自去披挂上马。
不一会,他就换上戎装,马带两张大弓,整顿部曲准备突围。
令曹昂惊讶的是,就连董卓有些发福的夫人都披挂齐全,双手舞戟,带着儿媳剽悍大骂乱军,咋咋呼呼,俨然一副你死我活的架势。
他不由地转头看了看身旁的唐徽,发现唐徽也在看自己,只听她嗔怪:“阿兄在想什么?徽儿才不会发福……”
曹昂想到哪一天唐徽也五十好几,一身披挂破口大骂,眼角抽了抽。女人如果太过剽悍,或许也不太好……
就在此时,外围喧哗大躁,显然乱军已然围拢攻入。
董卓当机立断,合并全军齐齐突入重围。
曹昂、唐徽和杨修也跟着冲上去。只不过曹昂和杨修对视一眼,都明白彼此心里的想法,暗暗压住阵脚,要等到董卓军和乱军战势焦灼的时候,趁机突围离开。
反正他们穿的是乱军的装备。这,才是适才杨修计策的妙处,早就想到了最后的退路。
所以冲着冲着,他们就与董军脱离,埋伏起来,静等时机。
反正在董卓面前也露了脸,这个人情也算做实了。
不一会,曹昂等人就听到前方喊杀声震天,尘土接天而起,乱军脚步震地,纷纷围拢过去。
四周渐渐空虚,他觉得时机已到,于是下令部曲开拔,朝着京城而去。
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大的阻碍,乱军都以为他们是自己人。
只不过整座老林里尘土弥漫,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于是他们迷了几次路。
所幸曹昂和杨修带着大家专门朝动静小的地方前行,所以除了遭遇几次小规模战团,倒也安安稳稳。
眼看前方尘雾渐稀,大家都明白快要出林子,不由精神一振。
曹昂一马当先,出林上路,然后,他就怔住。
猛听得喊杀声起,周围腾起了更加浓重的烟尘。
原来,他们阴差阳错,走到了战场的垓心……
董卓西凉军虽然剽悍,但终究寡不敌众,他被分割开来,辗转突围出了林子,却遭遇到了颜良在此早就布下的埋伏。
他和曹昂从林子的不同方位出来,到达的时间前后相差无几,所以曹昂众人才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董卓毕竟是沙场老将,身处垓心,仍然骁勇,膂力惊人,手擎两张大弓,箭无虚发。
他的夫人纵马驰骋,手戟往来,也杀敌甚多。
而佟氏怀抱董白,手舞长槊,胯下马纵跃如飞,不断地搅动敌兵,企图防止他们完全合围。
“董氏确实厉害啊……”曹昂不由感叹。
这时,一队适才与他们接战过的颜良军认出了曹昂等人,于是带领人马杀了过来。
如今出了林子,地处开阔,千军百马如潮水涌来。
杨修抓着缰绳的手不由战战,他连忙再次表明身份:“吾乃临晋侯之子杨修,他是曹典军之子曹虎贲!”
可是杀来的颜良军毫不理睬。
他们当然不会理踩,杨修声音再大,怎么能盖得过千军喊杀?
况且颜良军已经杀红了眼,几个冲杀便将杨氏部曲冲垮。
曹昂眼看退不可退,逃无可逃,倒也激起了凶性。
他转头看向唐徽,此时唐徽恰好也看了过来,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仿似金风玉露。
”今天我带你再上阵搏杀一次!”
唐徽满眼柔情,捏紧了马槊:“徽儿,听郎君的指挥,为郎君杀敌……”
她转过头去,眉目立时变得凶戾,浑身杀气攀升,化身杀神。
“杀!”
曹昂夹马舞槊,和唐徽如两条怒龙,凿进了乱军冲锋的前阵。
曹氏部曲看着郎君悍不畏死的雄姿,也士气大涨,高喊着:“为郎君效死!为郎君效死!”
他们前仆后继地扑入了重重围困的颜良军群。
这一幕壮观景象看得杨修血脉贲张,扬剑大喊:“为阿兄效死!”
他也纵马杀了过去,却被人一槊打在脑门,翻身落马,淹没在沙尘之中。
另一边,慈眉善目的董卓看到唐徽和曹昂槊起如飞,鲜血如龙般盘旋在二人身边不散,不由大为惊骇,连忙挥军接应。
颜良军猝不及防,为之夺气。再加上有不少的队伍并不知道装备相同的曹昂等人是敌军,被曹昂带人大喊“有人叛变,董卓军援兵已到”动摇了军心,于是渐渐松散,胡乱奔逃。
曹昂和唐徽看着惊慌失措的乱军,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这时他们身后尘头大起,颜良本人挥军而来。
曹昂心头一紧,就要扯马迎击,却见颜良军毫不理睬地与他们擦肩而过,也毫不理睬地与董卓军擦肩而过,急急忙忙向京城狂奔。
隐约间,他听到颜良的声音:“你们怎敢裹挟于我!我们的任务是看住董卓!天子被劫,自有五营兵和虎贲羽林!”
颜良歇斯底里的怒吼很快就被烟尘掩没,留下唐徽和曹昂在滚滚黄沙中凌乱不已。
“刚才,我没听错吧?”曹昂愣愣问唐徽。
唐徽愣愣回答:“天子……被劫了?”
就在这个时候,黄沙之中人马重重围来。
是董卓的援军来到。
董卓带着兵马围拢了曹昂部曲。
人马中,慈眉善目的大胡子拍马而来,于马上对曹昂执礼甚恭:“董仲颖深感曹虎贲大德!”
曹昂还礼,看了眼抱着睡得正香的董白的佟氏,佟氏一双妙目也在看他,斜斜的眼眸带着笑意,染血的红唇微微挑起。
曹昂眼角颤了颤,心想对着你公公婆婆的面,你对我这是什么表情?
董卓邀请曹昂一起入京救驾,曹昂以身为大将军部曲,要先去汇合大将军为由拒绝。
于是董卓惋惜一叹,挥军离开。
烟尘渐散。曹昂立马望向如血的残阳,心想,董卓之乱……开始了。
……
……
另一边,董卓带着兵马往京城进发,心里捏了一把汗。
他回头看看自己经过颜良冲杀过的兵马,士气低落极了。
而且,满打满算也不过几千人。
这是他从凉州带过来的全部家底,之所以来洛水畔垂钓,其实是偷偷率精锐靠近京城,观察动向。
不料消息走漏,反被人包围。
若无曹昂,他董卓怕是要亏掉了老本!
想到这里,董卓不由回头望向来路,啧啧惋惜:“好一条如龙似虎的少年将军,若我得此人,天下又有何惧哉?”
他夫人也不由点头:“可惜此子似乎忠于大将军。”
董卓拈着胡子笑:“那倒未必,只是不知道他喜欢什么?”
佟金玉笑:“大人此话令人好笑,若他喜欢的是那座宫城,大人难道就拿的出来?”
她这本是玩笑,却引得董卓好生不快。
董卓冷哼:“他就是喜欢你,老夫也能将你绑了送过去!”
佟氏的脸一黑,扯马返回自己的部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