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后,京兆各方兵马纷纷入京诛杀宦官,救还天子。
曹昂在人堆里翻出了杨修,带着唐徽和部曲回京,打算先找老曹拿主意。
董卓入京的消息,得尽快通知老爹。然后将自己在董卓这里卖了人情的事告诉他,商量商量怎么利用这些事情,谋取最大的好处。
“阿兄,天子遭劫,我们最好赶快去搜救?”杨修灰头土脸,头发蓬乱,没有了半点士族风范。
曹昂沉默不语,现在去搜救天子的人太多了,他们区区百人怕是不济事。倒不如趁这个时候,捞些实际的好处。
有什么实际的好处可捞呢?
曹昂心里正琢磨这个事情。
“前面有兵马!”杨修的惊呼将曹昂拉回现实。
现在天色已黑,铅云密闭,前方的山路黑沉沉一片。
不一会,马蹄声起,一枝兵马冲了过来。
“来者何人?”
双方同时喝问。
对方有一骑忽然出列,似乎仔细瞅了瞅曹昂,然后那人翻身下马便拜:“虎贲郎中蒋钦拜见曹丞君!”
曹昂一愣,发现是之前在自己手下的虎贲郎。
细问之下才知道这群兵马全都是被袁术排除异己,发配京外的虎贲郎。
他们听说天子被劫,血气方刚,自发组织起来,要回京救还天子。
如今看到了众人服气的曹昂,当然大喜,齐齐下马参拜,要求他统领众人一起回京去救天子抢功劳。
曹昂并不愿意跟他们一起去附骥尾,区区数百人,在乱纷纷数万人抢救天子的行动中,能有什么作用?搞个不好,大家为了功劳,兴许还会拼杀……
可这些兵马少说也有数百,为了抢救驾之功,哪里管他同意不同意,拉扯几句后,一哄而上,裹挟着曹氏部曲前往京城。
曹昂气愤不已,心想若果自己也有一枝兵马,何至于也像颜良一样受人裹挟?
嗯?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反应过来,如果自己也能有一枝兵马呢?
他经过适才的反思,心思活络了起来。天下将乱,自己躲又能躲到哪里去呢?
而且如今京师大乱,与董卓还有了些许交情,为什么不趁机培植自己的势力?
想到这里,曹昂突然扯马止步,看向了周围的虎贲军。
“我们不去宫城。”
他说得斩钉截铁。
“我们必须去宫城!”适才卑辞厚礼的蒋钦拒绝得斩钉截铁。
然后,他的脑袋落得也斩钉截铁一般,断裂的脖颈上血柱冲天,而后才软下如泉涌,残躯自马上落下,摔在地上,洇红一片泥。
马惊嘶,人惊吼。
曹昂挑槊而指:“从现在开始,敢有不听我号令者,皆斩之!”
他的声音在突然劲起来的天风中,如虎啸龙吟。
他的心在此刻却紧张到了极点,这蒋钦明显是一众虎贲的领头,如今自己将他杀了可能立威,也可能立刻激起虎贲的反抗。
曹氏部曲紧紧靠在他与唐徽、杨修的马匹周围,严阵以待。
嘈杂的数百虎贲死一般沉寂下来,愣怔良久,纷纷下马,山呼拜倒。
“听我的,我带你们救还天子,搏个锦绣前程!”
曹昂松下口气,一扯马缰,向西园奔去。
那里,也有他相熟的故旧兵马。
适才曹昂已经从这些虎贲口中简单了解了十常侍之乱的情况。如今何进、何苗已死,他们的兵马无人统领。
而曹昂在西园和大将军府都当过值,凭借他在毕圭苑救驾的声望,对于这些他熟悉的军士还是有不小的号召力。
所以,他决定打着救天子的幌子,先去收拢部队。
无论之后是去是留,武力都是不可或缺的要素。
曹昂抬头看着黑黢黢的天空,蓦然发现,其实自己已经没法再躲在家族之后,已经不得不走到台前了。
“原来,这个乱世,真的不容人抽身而退啊……”
杨修点头:“那便奋进。”
唐徽隔马牵曹昂的手,大喊:“为丞君效死!”
数百虎贲声震山岳。
“为丞君效死!”
……
……
京城兵马纷纷,有不少乱军开始趁机骚扰良民,劫掠百姓。
曹昂并没有理会,直接向西园进发,半路遇到了出来寻找他的张春华和张芙蕖。
二姝带领着张氏门生和曹氏部曲,担心曹昂外出遭到乱兵,是以前来救应。
“曹典军已然率兵进宫,安定了太后,如今传来消息,说张让劫夺天子,北上了。”
张芙蕖披甲带剑,看到曹昂带着数百人马,安然无恙,这才松下口气。她在马上简单交代了一下情况,说曹操让曹昂立刻带领部曲北上,争一下救驾的功劳。
曹昂先是沉默不语,看着处处火光的京城,眼睛一亮。
这些军马,暂时以救驾之名裹挟容易,可若让他们长久地跟在自己身边,光靠名气是不够的,最主要的还是钱财和官职。
官职,曹昂没法给,钱财……
他看着震恐的京师,心下一横,对张春华和张芙蕖道:“天子固然重要,但百姓也不可不救。京城震动,乱军纷起,破门入户劫夺钱财,掳掠良家。跟着我,先整顿京城治安!”
说着,他不容置疑地挥军而起,开始斩杀乱军,抢夺他们抢夺的钱财布帛。
到了西园的时候,曹昂身后的队伍已经到了数千之多,个个满载而归,红光满面。
抢夺来的财物,大头都由一部分曹氏部曲押回了曹氏宅院,以当做以后笼络军心的本钱。小部分当场散给了跟着曹昂的兵士。
张芙蕖直到这个时候才明白曹昂的意思,原来他是打着整顿治安的幌子,反抢乱军,既要钱还要人!
曹昂看出了她的心思,纵马贴近,偷偷拍拍她的屁股:“怎么?我整顿治安,帮助他们,他们不得感谢感谢我?”
“无利不起早……”张芙蕖被他揩油,心慌慌,偷偷看眼正忙着和唐徽对峙的张春华,这才稍稍放心。
进入西园后,曹昂又零零散散地收拢了小一千兵马,这才由宫城北上。
一路上,他又抢了不少财物,散给新加入的士兵,队伍滚雪球一般壮大。
西园军、五营兵、地方部曲眼见得曹昂是真的给钱,全都愿意跟随。
听后来的大将军五营兵禀报,曹昂才知道董卓比自己先行一步,靠兵威裹挟着何进和何苗的部曲主力,北上救驾了。
他这才知道,原来董卓也打着和自己一样的主意,以救驾为名,实际收拢何进和何苗的部曲。
不出意料,何氏如今应该已经被他抄了家,钱财粮谷大概率都入了他的口袋。
都怪自己反应慢了一拍,大头让董卓给抢走了……
不过,他看了看身边的残余五营兵马,心想有这些人帮着宣传拉拢,将来也未必就抢不回那些主力。
曹昂环顾自己的军马,粗粗估计也有一万多人,这才下令加紧赶路,北上救驾。
路过宫城,不料前方火把接天,军马乱嘶截住了去路。
一员将领闪出,是虎贲中郎将袁术。
袁术拍马而出,厉喝:“曹昂,你意欲造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