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昂没有给臧霸试第二次的机会，次日直接将刘兰芷和冯氏暗中送去了陈群在青徐边界的军营。
等到臧霸反应过来曹昂已经独身居住在富户宅邸的时候，已经是十天以后了。
“曹将军龙精虎猛，居室怎可没有一个奉箕帚的侍妾？”
这日臧霸又来宴请曹昂，命歌姬上场，翩翩起舞。
曹昂看惯了老曹在家养的家伎舞蹈，听惯了蔡文姬的琴声，对于眼前这些俗流实在兴趣索然。
他转头看向臧霸：“宣高将军，还没打探清楚么？”
臧霸神色一凝，叹了口气：“将军有所不知。咱们青州近海，民风剽悍，匪寇们匿亡于深山，若是逼得急了，他们会杨帆出海，到时候可就难以追索了。”
他为曹昂斟酒：“等到将军王师一走，他们就会鼓棹而返，继续为祸。这也是为什么历任刺史都无法制御青州匪患的根本原因。”
“照你这么说，即使我们打探清楚了他们的窝点，也很难一网打尽了？”
曹昂看着臧霸的眼睛。
臧霸做出为难的神色：“说的是呢！”
曹昂冷哼一声：“臧将军，你说这青州，是大汉的青州，还是豪强的青州？抑或是匪寇们的青州？”
臧霸想了想，直言不讳：“匪寇们的青州。”
“那我们还剿匪做什么？”曹昂反问。
臧霸不明白他的意思：“将军此言何意？”
“匪寇不也是青州人么？我干脆上一道奏表，仿效张燕故事得了。到时候，匪寇皆是良民，成了大汉的精兵……”
听曹昂说出这么个主意，臧霸腾身而起，连呼不可。
“将军不知，这群刁民奸猾残忍，若是不加禁制，不将他们打得痛了，反而还给予官职宽赦，那么他们只会更加猖狂！”
曹昂静静看着起急的臧霸，过了一会才说：“臧将军，既然你知道其中的利害，那么就多出些力气吧！”
说着，他起身拂袖而去。
臧霸看着曹昂离去的背影，眼睛渐渐眯了起来。
……
……
“主公，臧宣高如何反应？”
将曹昂迎到席上，郭嘉问。
曹昂冷哼一声：“说什么青州是匪寇的青州，一听我说要招安匪寇，他立马吓得离席，危言耸听。”
郭嘉点头：“青州地处偏远，利有鱼盐海运，民多猾滑剽悍，若说当地豪强没有勾结匪寇，那是不大可能的。”
“因此，要除青州之患，掌握青州，还是要依靠臧宣高这些豪强。”
他望向曹昂。
曹昂同意：“但是这些豪强可滑头得紧啊！咱们也不是没有派出小股兵力探查匪寇，可每次都被他们提前溜走了。可见是这些豪强在放消息。”
“他们既想利用匪寇得利，不愿匪寇被剿除，又不愿他们坐大威胁自身的利益。今日臧霸说不能不加摧折便招安匪寇，但其实他们这些豪强不也一样的道理？不杀杀威风，哪里能乖乖听命？”
他为自己倒了杯水，接着说：“臧霸这些日子来的举动，我都看着眼里，大概是想和我要个官做，然后才敷衍着打些匪寇应付。”
“哪能不打他耳光就给甜枣吃呢？”
他冷哼。
“可是，如今该怎么打他耳光呢？”郭嘉拈须沉吟。
曹昂也犯起愁来：“是啊，这个突破口该从哪找呢？”
……
……
时间在一众豪强和臧霸的次次扯皮中过去。
期间曹昂数次领亲卫以狩猎为名，查探匪寇们的动向，毫无例外地一无所获。
这日，他带着郭嘉再次入山。
“地头蛇确实是难缠啊！这次就连毛三苟四都不好用了。”
曹昂望着眼前已然渐绿的群山，语气颇为无奈。
郭嘉也有些沉默，他最近在想要不要先拿下徐州。
可说实话，有臧霸在，青徐几乎就是一家。他如今之所以对主公虚以委蛇，毕恭毕敬，便是看出了曹军要拿下徐州，他则想要趁机被推举为徐州牧，以徐州控扼青州，真正成为青徐的一把手。
这些日子以来的扯皮，其实也是在向曹昂、向朝廷示威。
郭嘉清楚这点，所以对于要不要先取徐州，有些犹豫了。
“先生安坐，我再去跑跑马。”
曹昂翻身上马，带着几十个部曲入了山。
林中一只白癍獐被马蹄声惊得纵跃而去，曹昂打马紧追其后。
到了一处春水消融的小溪，他一箭飞出，正中獐子。
獐子落入溪中，被冲往下游。
曹昂打马而追，刚随着小溪转过一道山脊，忽然听到了打斗声。
他心中一动，命两个稳重的亲卫下马哨探。
不多时，一人回来：“前面似乎是匪寇在火拼。”
“匪寇？”曹昂眼睛一亮。
来青州剿匪，匪寇反倒成了最稀缺的物种。
他现在听到，竟然感觉到了几分新鲜。于是当即分派部曲，做好安排后，他带着一队人冲了过去。
等到看见“乒乒乓乓”打着群架的一小撮人，曹昂一愣，转头看向哨探的亲卫：“这就是你口中的匪寇？”
“小惠是俺先给彩礼，凭啥被你们先迎亲？”
“彩礼俺们也给了！你们敢抢新娘子！”
一个穿了干净补丁衣服的少女坐在一头瘦驴上，被两拨提着木锄头、木叉子的村民围着争抢。
明明是一群老实巴交的村民在抢媳妇么？
这时争执中人村民听到了马蹄声，俱都面现惊色。
那个名叫小惠的少女望向了曹昂，突然揪住驴子的耳朵狂奔过来。
“将军救命！这些匪寇要抢妾身入寨！”
村民们大惊，纷纷举起武器追打驴子。
曹昂命亲卫拦下他们，将少女带了过来。
“匪寨在哪里？”
他问少女，并让她带路。
少女有些胆怯，但还是面色一横，扯着驴子头前带路。
曹昂派人去给郭嘉送信，让他领兵前来汇合。
一路上，山路崎岖，曹昂时不时打量那些被俘虏的“村民”，只觉得这些人看起来憨厚淳朴，一点都不像他在上党匪寨见到的那些匪寇们。
他看向小惠的背影，感觉她虽然骑着驴子，但身形很稳，似乎骑术不错。
“等等。”
曹昂忽然下令止步，打马压向了小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