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皇宫,宁澈其实算不得陌生。
毕竟鸿都馆便在皇宫内,只不过是在最外围而已。
可虽然如此,但要论面见天子的话,宁澈其实还是第一次。
宁澈跟着张让后头低首走着,一路来到了宣德殿。
两人还未进殿中,就听见了编钟弹奏,箜篌响动,古筝齐鸣。
待两人入内,只见一个个美丽动人的舞女正翩翩起舞,上方的汉灵帝正举杯欣赏。
刘宏可能干别的什么事能力一般,可要是论起怎么享受,那他倒算的上行家。
纵使现在外面兵荒马乱,山河破碎,刘宏也照样能在宫内歌舞升平,尽情享受。
而在见到张让后,刘宏便对其招了招手,随后看向下方的舞师说道。
“尔等先下去吧。”
舞师拱手躬身应是,旋即便转身带着一众乐师和舞女离去。
待其离去后,张让便带着宁澈徐徐上前。
“陛下。”
两人齐声问候,随后张让便又上前几步,一张老脸笑得挤成一团,抹在脸上的白粉也簌簌的掉。
刘宏点了点头,瞟了一眼张让身后正毕恭毕敬的宁澈后,沉声说道。
“说吧,所为何事?”
闻言,张让便眉飞色舞的说道。
“臣请求赦免吕强。”
听罢,刘宏眉头微皱,疑惑的问道。
“为何?”
“赵忠他们不是说吕强的宗族横征暴敛,四处贪污吗?”
而张让不慌不忙,拱手回道。
“陛下,那是吕强的宗族之人所为,与他无关关系。”
“况且吕强向来奉公职守,并无过错,如今贸然下狱,恐天下人不悦啊。”
对于吕强为人,刘宏还是知道一些,随即点了点头,看向一旁的小黄门说道。
“传令,下诏释放吕强。”
小黄门拱手领命后,便转身离去。
接着,张让便又徐徐说道。
“陛下,如今国库空虚,有一法或可解决。”
刘宏闻言,当即眉头一挑,一脸难以置信的问道。
“有何办法?”
张让一字一句的将宁澈的话给复述了一遍,并且还将现在全国的税收情况一同说了出来。
可待刘宏听罢后,他的眉头便紧锁了起来。
“对世家豪强动手?”
刘宏并不蠢,他知道要是真按张让说的做了的话,那无疑是让他彻底与世家豪强为敌。
刘宏自十二岁登基为帝,到现在也已经在这个位子坐了16年,一些基本的政治嗅觉与意识还是有的。
“这......”
沉吟许久,最终刘宏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此法虽好,但现在万万不可。”
“如今各地反贼猖獗,若朕还与那些世家豪强为敌的话,天下都会乱成一团。”
闻言,张让也重重的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
见此,宁澈自然知道该轮到自己出场了,随后拱手上前一步说道。
“陛下,臣有一策解此后患之忧。”
此言一出,张让和刘宏便一同看向了宁澈。
而刘宏虽然并不抱有希望,但还是饶有兴致的问道。
“汝有何良策?”
在得到允许后,宁澈便从容不迫的轻声说道。
“陛下可诏令益、荆、扬三地等轻灾区每亩捐百钱,汇涓流以济洛阳、冀州、豫州之灾。”
刘宏和张让都听的有些摸不着头脑,而宁澈又接着说道。
“此乃智分而治之策,避锋芒于四海,缓图天下安宁。”
“初以益、荆、扬三州为税赋之基,避豪强之怒,安万民之心,尤洛阳、冀、豫之灾黎,感戴皇恩,颂陛下之仁。”
“待冀豫徐等地复苏,再以援边为名,令三州共襄凉、幽、并、交之防,两厢皆悦,一者得惠,一者观邻难而默许。”
“终至凉、幽、并、交四州亦担赋税,民心顺遂,国策无阻。”
按照现在的话讲,其实也就是温水煮青蛙。
而在想明白宁澈的话后,刘宏便神色狂喜,当即起身缓解激动的心情。
“妙计,当真妙计!”
见状,张让也笑眯眯的拱手祝贺道。
“恭喜陛下得解国库之困,恤万民饥寒,寒冬将暖,圣德广厚,福泽苍生。”
听着张让的话,刘宏无比兴奋,背着手不停的来回走动,旋即又看向宁澈说道。
“传令,升宁子旭为议郎,赐宫中行走!”
闻言,宁澈含笑谢恩,眸光涌动。
这个计策听着确实不错,而事实上也的确可行。
不过万事没有绝对,这个计策里还藏着一个很大的隐患。
那就是一直被宁澈刻意忽略的那些拥有田地的百姓,虽然这个占比小,但若是真算起人数来,其实并不少。
可以说刘宏一旦采取这个计策并且下令的话,那么对于那些百姓来说,无疑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届时到了那个地步,世家豪强要反,黎民百姓更要反。
而宁澈从秩比千石的北军司马,变成了秩比六百石议郎。
虽然看着好像是被降职,但实际上却是一个不小的跃迁。
显然,刘宏这是已经打算重用宁澈。
只不过宁澈不打算领这个情,毕竟给一个再过几年就得嗝屁的皇帝尽心效力有什么用?
之后不知刘宏是一时兴起还是什么,又向宁澈问了一些治国之道,而宁澈自然如数回答。
就这样一直到傍晚时分,刘宏才意犹未尽,让张让与宁澈离去。
殿外,张让的神色十分高兴。
“子旭,等你结业之后,尚书令倒是个好位子。”
“凭你今日的表现,陛下他肯定会同意的。”
尚书令虽然没有三公九卿的官位高,但权力极大,天下文书奏折,全都得先经过尚书台。
可惜宁澈对此并不感冒,他现在就等着结业之后得个青州刺史,然后与刘备独霸青州,盼着刘宏早点死。
“张公大可不必,我若那般轻易得了高官厚禄,岂能不被天下人唾弃耻笑?”
见宁澈严词拒绝,张让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开口感叹道。
“不愧是子旭,有骨气。”
“若是朝堂上那些废物有子旭你一半才干,这天下何愁不兴呐!”
闻言,宁澈很是谦虚的摆了摆手。
“非也非也,人各有所长,我也不过是嘴皮子利索些。”
“朝堂上若再多些像张公您这样的忠臣,陛下也就不用那般操心天下了。”
两人一路相互吹捧,直到出了宫门各自乘上马车才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