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城的档口柜员对这种情形已经司空见惯了。
这样的暑假时期，很多学生都想要买手机，买电脑，时下最欢迎的当然是各种智能机和笔记本，但这玩意儿贵啊，这样的小闹剧发生在电脑城的各个角落，一天没有个十次也有八九次。
有的家长训斥几句，说买就给买了。
有的循循善诱，最终皆大欢喜。
当然有的就当场闹掰了，这是最常见的，正如林晓婵和她爸爸。
“闺女，咱们买个这个不也能用吗？”
“不，我就要这个，班里的同学都用这个，不然我会被看不起的呜呜呜……”林晓婵说着要掉眼泪，声音虽然不大，但也有不少人往这边看过来，一时间她觉得自己更丢脸了，眼泪止不住开始啪嗒啪嗒往下掉。
“闺女，你先别急，唉……”林晓婵的爸爸面露难色，一台普通的笔记本电脑是真的太贵了，七千多块钱，再加一台两千多的手机，近万块钱，他实在是囊中羞涩。
他摸了摸口袋，最终掏出一包烟，店员眼疾手快：“先生不好意思，这里电脑城，不能抽烟。”
“哦，哦，好。”
一下子中年男人的无措感便淋漓尽致。
程牧站在后头观察，距离虽然还比较远，但大概能够察觉到一些事实。
“林晓婵的爸爸是工人吗？”他问李卓信。
“不清楚，没听说过，我还以为他们家条件很好。”李卓信摇头。
“条件好不好不清楚，但条件好也不是这样子买东西的。”
程牧观察到的是，林晓婵的爸爸应该是个工地里干活儿的，裤子洗得发白，最主要是后勃颈的皮肤晒得脱皮，抽的烟也是很厚的那种便宜烟。
一般风吹日晒的就那么几个行业比较多一些人，看起来很憨实也有力量，结合手上厚厚的老茧来看，应该不是什么驾校师傅，零六年的驾校师傅好烟没少抽啊，程牧推测工地里上班的可能性大一些，也可能是小包工头一类的。
此时中年男人在这样的场合里就十分局促，可能平时跟女儿的交流也不多，只是高考完了来买手机，超过了预算，一时间安慰也不是，好话也不会说，就这么硬生生尬在原地。
“我们要不要帮帮忙？”李卓信看向程牧。
程牧翻了个白眼：“你把你那好心收一收，你拿什么帮忙？你有钱吗？还是上去劝人家不要买？”
“可是……”李卓信看不下去，他觉得这样很不应该。
想要东西是没有错，但不能这样逼迫自己的爸妈呀。
“你先把你那想法收一收，再怎么样这也是人家自己家里的事，你以同学身份上去劝吗？”
程牧啐一口，紧接也没走开，而是大跨步往前去。
“？”
李卓信本来还以为程牧完全不理了，结果看到程牧已经走到了林晓婵面前。
“妈的，逼都给你装了！”李卓信啐一口，跟了上去。
“她要买的是什么？”程牧问档口的店员，又指了指林晓婵。
“啊？”店员一愣，这个时候林晓婵也终于注意到了程牧出现，至于林晓婵的父亲，此刻有点懵，上下打量了一下程牧，继而又打量了一番跟上来的李卓信。
“程……程牧？”
林晓婵直接忽略了李卓信的存在，她抹掉眼泪，第一反应竟然是不能这么丢脸，尤其是在自己的追求者面前，太丢脸了！
刚才那一幕应该都被看到了吧？
一想到这里，她竟然恶狠狠地瞪了自己老爸一眼。
林晓婵的老爹再怎么木讷那也是个成年人，看着情形大致就清楚了。
是女儿的两个同学吗？
是自己真的让女儿丢脸了吧……
早知道刚才爽快点咬咬牙买了，女儿可能就不用面对这样的尴尬场面了。
他甚至有点后悔，下意识又要摸口袋里的烟，但止住了。
可是，如果真丢脸的话，女儿怎么没有像以前一样转身就走呢？
他不知道的是，林晓婵第一反应也是要立马走人的，但是她分明又听到了程牧那句“她要买的是什么”时，她竟然有一丝期待。
难道……
难道程牧为了追求自己，竟然愿意买手机和笔记本送给自己吗？
这么说来，昨天聚会忽略自己就是欲擒故纵咯？
程牧我就知道你是喜欢我的嘛！害我昨天还因为陈淑莲对你那么热情而跟她不说话了。
程牧不知道林晓婵心里想的这些弯弯绕绕，他看到店员拿出来的诺基亚n72和一个联想的笔记本，售价7688，他心想真他妈的敢要啊。
就连李卓信这种家庭，他想象中的装逼利器都是一台相同的诺基亚而已。
下一刻程牧：“我买了。”
“啊？”店员已经连续“啊”了两句了。
不是哥们，你这么玩？你富二代啊，你这样追女孩的？
“刷卡。”程牧不废话。
“好咧哥！”
店员小哥很畅快，他妈的反正花的不是自己的钱。
倒是把李卓信给干激动了，上来扯着程牧咬耳朵：“你疯啦！你花个近万块钱就为了泡个妞？”
“谁特么跟你说我要送林晓婵？”
程牧白了他一眼。
刷卡买单一气呵成，程牧这才看向林晓婵。
林晓婵眼中的期待之色快要溢出来了，估计心里在想：
快开口说送我！然后我勉为其难答应！
但程牧没理他，他走向林晓婵的父亲：“叔你好，我是晓婵的同学，是这样的……”
他格外娴熟一般，搂着林晓婵老爹的肩膀，两个人往外走了一段距离，这才停下来聊天。
“……”
李卓信和林晓婵面面相觑。
片刻后，林晓婵看向李卓信：“卓信，那个……程牧是不是要送我的？”
“不知道。”李卓信闷闷地说，他在思考另外一个问题，程牧是不是把大学学费都给花了？
不然哪里来的钱呢？
“一定是送我的，对吧？”林晓婵面露期待，追问个不停。
“我不知道，你去问他！”李卓信烦了，他本来就不太喜欢林晓婵，因为在他的认知里，这个女生很不让人喜欢，你不是拒绝了程牧么？怎么这个时候好意思冒出来？而且刚才她对她自己父亲的态度也很让他不喜欢。
林晓婵目光灼灼地看着柜台上属于程牧的手机和电脑，多想程牧来一句：“这就是我的表白礼物。”
但程牧现在不知道跟自己的爸爸在另外一边聊着什么，她原本想过去，但一想到刚才父女俩的别扭，她一时间又踌躇不定，索性就呆在原地，反正李卓信也在。
就这么的，眼巴巴地在原地站了有十几分钟，终于程牧动了。
他竟然是跟自己的爸爸挥了挥手，林晓婵望过去，爸爸往她这里看了一眼，尴尬地笑了一下，竟然就径直离开了。
“是出去抽烟了吗？”林晓婵没有多想。
她的注意力全在大跨步走来的程牧身上。
“我跟你爸谈好了，暑假你跟着我，这两个东西看你表现，想要的话就卖力点。”
程牧指了指柜台上的手机和电脑。
“？”
李卓信第一个懵了。
他似乎误会了什么。
什么叫“跟着我”，什么叫“卖力点”？
卧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