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殿内,大朝会还在继续,眼看接近午时,还没有散朝的迹象。各部官员将需要上奏的政务全部回禀完了,洪武爷也一一处理。
朝堂里安静了片刻。
吴有根见这情形,熟练的唱道:“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往常这个时候朱元璋会扫一眼百官,而后直接起身走出奉天殿。今日他端坐在椅子上,看了一眼李善长。
礼部尚书朱梦炎出班回禀道。
“陛下,安南国使臣昨日到了应天,安排在鸿胪寺住下了。”
朱元璋看了他一眼。
“嗯!朕知道了。”
随着朱元璋的声音消失后,朝堂又安静下来了。吴有根看了一眼朝臣,等了十个呼吸的时间,眼见没人奏事。
“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刚刚退回去的礼部尚书,身子一抖,捧着笏板又站了出来。
“陛下,高丽国使臣今日到达徐州,鸿胪寺房舍已整理出来,使臣到达便可入住。”
文官们一个个心知肚明,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他们知道礼部尚书想说什么。勋贵武将们有些按耐不住了,各个皱着眉头,有的直接低声咒骂。
“朱梦炎这老匹夫,莫不是年龄大了,糊涂了?都是使臣一起上奏就是,怎还一个个的说。”
皇位上的朱元璋岿然不动。
“嗯!鸿胪寺接待使臣向来伶俐。”
朝堂又陷入了安静当中。吴有根这次忍到了二十个呼吸后,才唱道:“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礼部尚书身子一动,刚迈出一步,勋贵武将们实在受不了了,蓝玉怒火噌噌的往上窜,还未等朱梦炎开口。
“陛下!”蓝玉弯腰行礼后朝着礼部尚书道。
“朱大人年事已高,难免有些糊涂,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写个折子说清楚,莫要在朝堂上事无巨细的一一道来。”
朱梦炎一看蓝玉跳了出来,内心冷笑不已,面上依然一副忠君爱国的表情,活脱脱的顽固不化的老腐儒。
“永昌侯此言差矣,安南高丽虽是番邦小国,臣服我大明,但也是一国之地,有数百万臣民。来我大明朝贡,怎会是小事?何况占城国使臣特地带过来数十名女子,想让她们学习后宫礼仪,这等教化番邦之事也不是小事。”
这话听的蓝玉头大,捏着拳头想给这礼部尚书一拳,番邦女子来学习礼仪,派个女官教导一番就是,在他看来这鸡毛都算不上的小事,根本不值得拿到朝堂来说。
“朱大人,这些小事你可以写在奏折里一起上奏,朱大人莫要耽误时间,让其他有要事的大臣回禀。”
“哼!”朱梦炎一甩袖子,板着脸问蓝玉。
“永昌侯是在教老夫朝堂礼仪吗?”
这话一说出来可谓讥讽至极,礼部是干啥的?天下间所有的礼仪可都是这群人制定的。你蓝玉只是个会打仗的莽夫,有资格跟礼部尚书说该怎样上奏吗?
蓝玉额头青筋暴涨,拳头捏的咯咯响,想要开口回怼,半天也没想好说辞。
朱梦炎见蓝玉在发怒的边缘,他朝着皇帝弯腰行礼。
“陛下,占城国此次来的女子都不是普通人,郡主就来了好几个。只派女官恐有失礼仪,让皇后娘娘教导她们,抬举她们了。老臣思来想去,太子妃闲暇之余可以去教导她们一二。”
朱元璋听到这,表情没人任何变化,只是眼睛稍微眯了一下。
蓝玉听到让太子妃教导,张口说道。
“不行,太子妃诞下皇孙不久,身体虚弱。教导礼仪不是一日二日的功夫。”
他这外甥女生下皇孙允熥后一病不起,眼瞅着就要不行了,开平王一系列紧张万分,少了这么一位宫里的纽带,后面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虽然从宫里传出死而复生的消息,蓝玉却不信人死能复生,这其中弯弯绕绕他不想知道,只要外甥女活的好好的就行。
“永昌侯多虑了,太子妃这几日在应天赏雪,气色很好,何况老臣说闲暇之余去教导。”
太子听到这面皮一紧,让常氏去教导番邦女子礼仪?转醒后的常氏哪里会什么礼仪,就算是以前的常氏会的礼仪也不多。心下打定主意不能让常氏接着事,倒是丢人现眼就不好了。
“咳!”太子咳了一声对着皇爹弯弯腰后,朝着礼部尚书说道。
“老大人,常氏确实身体不适,教导之事,孤让陈氏去吧。”
蓝玉立马接话。
“太子英明,太子妃昨日被常茂气的不轻,还是好好修养为主。”
胡惟庸听到蓝玉之言,嘴角一动。微微扭头看了一眼御史大夫陈宁。
陈宁心下会意,左手背在后面不动声色的做了个手势。当下一个御史言官从班列里走了出来,对着皇位弯腰行礼。
“永昌侯,郑国公是如何以下犯上气着太子妃了?太子妃乃东宫正室,生育皇孙于江山社稷有功,望永昌侯告知,臣要参郑国公。”
蓝玉心直口快,随口说了一句,没想被这群人抓住把柄了。御史当朝相问,又不能不回,心下咒骂不已。
“这群狗东西,拖着不散朝为了这事,兜兜转转绕了一大圈。”
蓝玉恶狠狠的盯着出言相问的御史,他想不通常茂冲撞太子这事,完全可以直接在朝堂上回禀,绕这么一大圈是什么意思。
“详情我也不知,郑国公今日未上朝,想必太子殿下昨日领他回东宫已经教训过了。”
“太子殿下教训了,大明律呢?请陛下诏郑国公上朝,惩处郑国公。”
话说完跪倒在大殿上,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
蓝玉怒发冲冠,指着跪在地上的御史。
“你…”
“余知事言之有理,常茂冲撞太子,以下犯上。削其国公爵位,禁足半年。”
朱元璋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踱了两步。
“开平王常遇春与国有功,封次子常升开国公,世袭罔替。”
以胡惟庸为首的官员们懵了,听到陛下说削常茂爵位,他们心中一喜。没想到这点小事能让常茂削爵,刚高兴一会,又封了常升开国公。常家皇恩不减,淮西勋贵处处和胡相作对,一次简单的试探,胡惟庸心中有了打算。
上首的朱元璋扫了一眼百官。
“削常茂爵位乃是太子妃常氏进言。”停顿了片刻,看了一眼旁边的太子。
“太子拟旨。常氏知进退,明事理,上孝亲长,下育皇孙,性行温良,淑德含章。朕心甚喜,特赐常氏议政之权。”
太子写着圣旨,开心不已,嘴角带着笑意。底下百官都有些懵圈,武将勋贵还好,并不是那么在意,何况太子妃议政对他们来说也是好事。文臣们像是炸了锅一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