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雀闻到的是一股脓肿的腥甜气味，像是贴在地上一般的慢慢向上涌。
“你……”
“嘘……”
小孩眼神看向墙面地板上的换气孔，南雀了然。
“是从下面飘上来的吗？”
这不是小事，南雀当即拉住小孩。
“别往回走了，你必须离开这里。”
小孩摇头示意南雀不要说话，手指向另一边的地上的醉酒的男人。
南雀是迟到了很久的，那个男人自他来就一直趴在地上，想必是已经吸足了这气体。但他的身体太过肥胖，加之周围所有人包括自己的关注都在江厌身上，直到现在南雀才注意到他四肢正在抽搐，嘴里吐出黄色口水。
“他需要帮助，你一定要跟着我走，不要逞强。”
小孩还是不愿意走，南雀把他夹到胳膊底下，站起来高声招呼了一下。
“这里！这位先生癫痫发作了！”
他当然不能直说这里有毒气，那样只会引起骚动。
闻声，江厌神色柔和的转过头看向南雀，他胳膊下的小孩却浑身都僵住了。
侍从们反应都是很快的，不过男人太肥，担架抬不起来。
不做人的东西，平时的奢淫都是这时候的孽障，南雀嘲弄的想着，安抚的拍了拍小孩的背便往胖子的那里走。
等南雀帮忙抬起担架，周围已经挤满了人群，江厌轻柔抚开挡在他面前的人，看男人的眼睛像是钦着水。
“这是神的降罪。”
南雀没想到他这么说，江厌闭上眼睛，神态动作都挑不出毛病，他的睫毛弯弯的向上翘，两三秒后缓缓又睁开了眼睛。
这次南雀很明显的感觉江厌确实是在看自己了，不过这次和他露出的微笑同时响起的是身后人群里的那个痴迷的朝他伸出手的男人发出的高昂的笑声
他一边笑一遍恶狠狠的揪住了面前女人的头发，手用力扣向她的眼睛。女人不停尖叫，人群唔得散开。
“住手！”
南雀丢下担架任由胖子滚在地上，想要往前去阻止那场闹剧，面前猛地向后退去的人潮却把南雀冲倒在地，耳朵边一个女人的尖叫把他吵的耳鸣，他只来得及护住怀里的小孩不被重量压到。
那男人的声音很大，不断的癫狂的发出笑声，并且伴随着咒骂和女人凄惨的叫声。听的南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哈哈哈哈哈！婊子！妈的煞笔东西！没母的！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要抛开你的！”
声音戛然而止，南雀踹开半躺在自己身上的一个浑身颤抖的家伙爬起来，他面前的场景堪称野蛮血腥，那个刚才还衣冠楚楚的男人已经把手插进来女人的眼框，一边挖着一边留着口水，一边用猩红的眼睛死死地疯狂的盯着前面。人群尖叫连连，四散奔逃，则让场面变得更加的混乱。
南雀敏锐的看出来那男人看的方向正是站的笔直的江厌。他没有继续折磨那个不断抽搐的女人直直的朝着江厌方向扑来，嘴里吐着污言秽语。
“哈哈哈哈！江厌你凭什么高高在上！我！我要撕下你的脸，撕下你的脸！哈哈哈哈！吃了你！吃了你！”
南雀翻身爬起来，只来得及摸起一个板凳，狠狠砸在冲过来的男人身上。
那男的一个趔趄，直接被南雀打的折过去，原地下腰，南雀听到他脊椎嘎巴一声，松了口气。
“他彻底疯了！人呢？负责安保的人呢？”
那几个侍从从一边跑过来，只是钳制住不断扭动挣扎的人，却没有下重手。
那人的嘴还在不停的吐着脏话，歇斯底里的大笑声让周围人脊背生寒。最后只能扯下旁边桌布的一角塞进他的嘴里这才让他安静下来。
南雀刚抬头想骂这几个反应迟钝的安保，看见那几个大汉满眼的焦急。
“首长，首长！你怎么了首长！首长！”
原来这个疯子就是江先生手底下的将。怪不得侍从畏畏缩缩不敢上前。原来发疯的是他们的头头。
南雀同情的看他们一眼，摊上这样的长官，真的是可怜。
把小孩从地上拉起来，他的手又指了指远处被挖眼的女子，她的哀嚎正慢慢变小，声调逐渐拉长，南雀心中的警铃阵阵。
这里一刻也不能多呆了。
南雀已经看见，地上不断挣扎的男人。居然可以在地上扭动，脊柱的断裂像是不存在一般，皮肤皲裂，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冲破皮肉钻出来。
南雀走的近了，江厌抬头呆呆的望着南雀，声音里压抑不住的颤抖，南雀突然发现他的声音不刻意放缓的话，其实并没有那么绵柔。
“他是我的叔叔……看，着我，长大的，叔叔。”
江厌的语句一字一顿，语气却奇怪的很。没有惊恐万状什么的，也不是厌恶或是悲伤。
南雀还没来得及细看，江厌已经重新低下了头，南雀把怀里的孩子向后一拽，他再次抬头时的神情恍惚，眼睛里的水雾不断凝结，最后一颗接一颗的滴落下来。
被背叛的伤感，被亵渎的愤怒，被吓到的惊恐。江厌的神情和语态正常了起来，不复刚才的奇怪，南雀只能把那奇怪归功于是突发巨变的大脑空白。
“走吧，快离开这里！”
本来只打算带小孩走的，但看见江厌那一颗颗滚下来的眼泪。南雀翻了个白眼，决定也把这个一看就是生活不能自理的贵族巨婴带出去。哭也不是不行，虽然男人哭看起来很矫情，但是江厌毕竟只有十八岁。
江厌被他拉着往外走，原本地上抽搐的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在颤抖，一把抓住了江厌的衣摆，把他用力往后扯去。
“啧，又来一个。”
南雀踹在胖子脸上，他却没有因为痛苦而松手。江厌被他拉的一个趔趄，扶住桌子才没有摔倒。南雀正好能看见他蹙着眉头，眼眶里打转转的水雾又掉下来一个。
柔弱的美少年确实很能激起人，主要是女人的保护欲，和喜爱。但是放在这种情况下，南雀对这个花瓶无话可说，想给他那张脸上来一巴掌的心情到达了顶峰。
被江厌的眼泪刺激最大的无疑是迟缓肥胖的男人，他痴痴地笑起来，这时候像是突然焕发了生机，几下从地上站起来，肉山一样的身体完全挡住了南雀的视线。
他朝江厌的方向探出手，嘴里吐着的似曾相识的笑声越来越大。
完了，南雀懊恼的稳住被胖子掀翻的身体。没等站稳，那刚站起来的肉山又突然朝后倒了下来。南雀狼狈的像旁边窜了好几步才没被压倒
“你没事吧？”
江离喘着气，他仔细的看了江厌几眼确定他没受伤，这才转过头看南雀，朝他道谢。
“太谢谢你了……”
南雀没心思和江离客套，江离已经满身的血点子，一条手臂上有狰狞可怖的抓痕。
“你受伤了，要尽快处理。”
江离的脸色苍白，没说话示意南雀跟着他离开。江厌却没有跟着，他靠在桌子上解开了被胖子紧紧抓在手里的外套。
衣服滑下掉在胖子的尸体上，他里面穿着教廷风格的服饰，不算多么值得说的。但那衣服却非常合身的勾勒出他身体的曲线，让南雀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江厌好像在迎接这一天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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