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媚儿故意赖着不走。
于康则站起身来,慢慢挪近她身边。
“柳管事别急着走啊!既然是来探望轻烟姑娘的。也好帮我劝劝,本总旗也想见见她。”
柳媚儿暗里咬碎了银牙,面上却不动声色。
“轻烟妹妹现在,怕是不愿看到男人。”
吴妈妈目露感激。
于康则暗自使眼色给柳媚儿,示意她不要坏事。
哪知柳媚儿权当没看见。
“吴妈妈。既然总旗大人说了,我先去和轻烟妹妹说说话,有我作保,免得总旗大人觉得你欺瞒她。那间就是轻烟妹妹的房间吧!我去瞧瞧。”
两人一唱一和,不等吴妈妈点头,柳媚儿径自登上了楼梯。
等吴妈妈反应过来,再想拦时,于康却先是用话阻止了她。
“吴妈妈,既然暂时不好见轻烟姑娘,就劳烦你和我聊聊当日的事。对了,我听说只有你们「轻烟阁」,那匪徒来过两次,另一位被轻薄的姑娘是哪位?可在楼中?”
吴妈妈脸上闪过一丝慌张,不过一瞬间又恢复如初,变成原来的恭顺。
“被喜爷接走了,现在不在楼里。”
这一丝变化,当然没能瞒过于康的眼睛。
但他却仿佛没看见一般,打趣道:
“喜爷性子倒怪,放着轻烟姑娘这样的招牌花魁不疼,却偏去疼那没甚名气的姑娘,难道这姑娘很得喜爷的宠?”
吴妈妈尴尬一笑:“喜爷的事,我哪里敢问。”
于康也不逼她,转移话题,和她闲扯起喜胜(喜宁弟弟)和锦衣卫的牵扯。
吴妈妈在此事上,倒也不遮掩。
她口中两位王千户,正是司礼监掌印王振的侄儿—王山、王林。
不过,于康能看出,这吴妈妈很是会‘扯着虎皮拉大旗’。
喜胜这样的,王山、王林要是能将他放在眼里,那才叫奇怪。要是换做他哥哥喜宁,倒还说得过去。
于康也不戳穿,只是静等柳媚儿消息。
两人闲聊了不久,柳媚儿从房间出来,站在楼上过道,双手扶着栏杆轻唤道:
“总旗大人好福气,轻烟姑娘说了,愿意和大人聊上几句。”
吴妈妈脸色一变,于康却直接起身,往楼梯方向去了。
她刚要拦,朱骥把刀往她面前一横。
吴妈妈便立即收住了脚步。
之前朱骥拔刀相向,吴妈妈对这个看着面嫩,动不动就红脸的小旗爷,仍心有余悸。
见状,只能停住步子。
旋即,她连忙招来一名楼中护卫,对他耳语了几句。
那护卫立即转身往门外跑去,朱骥也不拦着,只是不让所有人接近楼梯。
……
于康到了轻烟姑娘门前,一本正经的对柳媚儿道谢。
柳媚儿眉眼一横,一只青葱般娇嫩滑腻的玉手伸到他的腰间,接着便是狠狠一拧。
“管好你的裤腰带。”
于康疼的倒吸凉气,脸上却依然笑着。
等柳媚儿自己下了楼,他才轻轻叩响了轻烟姑娘的闺门。
一道酥的让人身体发软,腻的让人心中燃火的声音,隔着门传到于康耳朵里。
“总旗大人进来吧!”
于康正打算推门,门却从里面被拉开了。
一个俏丽的姑娘站在他面前。
于康连忙一本正经的打招呼:“轻烟姑娘……”
“我家姑娘在里面呢!”
俏丽姑娘侧开身子,于康这才瞧见,隔着帷幔,房中还有一位姑娘。
那姑娘隐在轻纱帷幔后面,面容看不大真切,只是朦胧中,倩影婀娜,让人平生一股欲念。
于康心头暗赞:「不愧是花魁,一座楼的招牌,果然有些不一样。」
“小莲,你先下去吧,我和官爷单独聊会儿。”
小莲让过于康,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于康不知道柳媚儿和这位轻烟姑娘聊了什么,但轻烟姑娘愿意和他单独共处一室,定是柳媚儿的功劳。
于康就要撩开帷幔。
帷幔里,轻烟明显的身体一颤,语气更急:
“大人,奴家未曾洗漱装扮,蓬头垢面,难免污了大人的眼。”
于康身体一滞,要去掀轻纱帷幔举着的手,也跟着放下了。
他随便从边上扯过一把椅子,坐定后才问道:
“轻烟姑娘,说说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可不信那歹人有胆,敢同一座楼来两次,第二次还盯上的是楼中的摇钱树。”
于康话音刚落,帷幔后轻烟姑娘的轻啜声便传了出来。
她这一哭,于康心中愈发确信了,这件事有鬼。
起码「轻烟阁」的这件事有鬼。
于康任她宣泄情绪,口中继续说道:
“我领的是锦衣卫的公差,我上面那位大人,和吴妈妈口中那几位也并无交际,若你真是有什么委屈,可以和我说。”
轻烟姑娘还在啜泣,于康却并不着急。
继续打消她的心理防线。
“看来姑娘真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轻烟再也忍不住,放声嚎哭起来。
于康自始至终,都没有劝慰她,只是静静的陪她。
良久,她终于收住了哭声,尽管还打着哭嗝,但情绪已经平稳了很多。
只见她起身,隔着帷幔,盈盈一拜,
“请大人为我做主。”
于康叹道:“你得将事情始末告诉我,我才能帮你。”
之后,轻烟断断续续,讲述了近日「轻烟阁」发生的事。
一切果然和外面传言,不相一致。
……
近些时日,花巷中,一些楼里屡屡发生怪事。
开始时,只是小范围在传。
说是花巷来了一位人,眠花宿柳,完事后当夜溜之大吉,也就是俗话说的——白嫖。
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被白白折腾一晚的姑娘有些怨言。花楼也因为损失一笔银子,大骂缺德。
那人行事,从不留手尾。
人是什么时候离开,又是如何躲过护卫眼睛,无人知晓。
这种事,算是稀奇事,但以前也偶尔传出那么一两件,倒也没有引起多大动静。
直到半个月时间,一连发生好几起,且都是不同花楼的姑娘遭了罪。
最后,几名花楼管事私下碰了面。
大家相互一对账,这才发觉其中有些蹊跷。
那些遭遇白嫖的姑娘,竟无一人能完全清晰的描述出,那歹人样貌。
即便零星点点拼凑,那歹人同样的某一处,姑娘们说的也都不尽相同。
大家口中描述的,全然不是同一个人。
倒是有一样,姑娘们的看法出奇的一致。
器大活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