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当黑气缓缓消散,地面上原本的血肉残迹已不复存在。
取而代之的是数十具完整无缺、栩栩如生的身体,好似从未经历过任何伤痛。
若不是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丝不祥的气息,昭示着刚刚发生的这一幕。
否则在场的众人,都当前面的争斗,全是幻觉。
“这是什么玩意?”
远处借了一个军用望远镜的王世清正在那边目瞪口呆的。
这等表现还真不是他夸张。
就面前这些东西。
哪怕瞧上一眼。
都感觉到一种难以形容的可怖。
而旁边那几人,却久违的没有任何言语回复。
王世清下意识转过身来,只是扫视了一眼,内心深处更是咯噔一响。
因为肉眼可见。
这群家伙他们身上原本的松弛。
此刻也已经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甚至还有一人,左手正提着一柄制式步枪,此刻枪柄之上也是捏得手指骨发白了。
或是察觉到王世清的目光。
[中央通讯社]派出来的家伙嘴唇干涩,但还是解释起来。
“这是[混沌]道途的手段...”
就这一句话。
王世清也是紧闭了嘴巴。
无他。
[混沌]道途的名头,实在是太大了。
按照世人大多的理解。
[混沌]道途的修士,与那群[左道]相比,唯一的区别也就是疯的彻不彻底罢了。
世上九成九的灾劫,基本上就是这两群家伙弄出来的。
而在王世清的眼里。
这一道途。
更像是十七种道途无法归纳的大道,七七八八打包汇总的路途。
有的比仙家还要清心寡欲。
有的比恶魔还要泯灭人性。
也是如此。
支持者认为。
昔二仪未分之时,号曰洪源。溟涬濛鸿,如鸡子状,名曰混沌。
先贤未出之时,[混沌]也尚未分明。
现如今大兴于世的剩下十七条道途。
也在[混沌]之中。
所以[混沌]者,道途之母也。
但很多人却持反对意见。
正所谓“混沌未分天地乱,茫茫渺渺无人见”。
没有被归纳的道途,本身就与混乱可以划上等号。
毕竟混沌未分,人与禽兽乎无别。
没有先圣的指路。
[混沌]道途上的修士,更像是用本能行走的野兽。
他们只管能不能向前。
至于说这一路上甩掉什么,会失去什么,未来又会如何。
这些[混沌]道途的修士并不会在意。
也是如此。
在正统修行者眼里。
遇到[混沌]道途的修士。
就和突然遇到猛兽一般。
第一反应就是自认倒霉.....
王世清努力了半天,也算是开口说起了安慰的话。
“有宋大人他们几人在,哪怕对方是[混沌]道途的修士,也一定会没事的。”
这番言语出来,旁边几人也算是镇定下来。
互相之间。
只是重复了几下那几位大人的名头。
就好似吃了什么安定药一般,稳定起来。
倒只有王世清一人,开始偷偷摸摸观察起四周来。
你说万一到时候要跑路。
哪个方向合适。
不得现在看上一看?
不提王世清那边想着退路。
[黑厅]那边在刹那间已经变成了人间炼狱。
锦衣卫的每次战斗都会有烈度评价。
孟继本可以毫不谦虚的说。
奴儿干都司境内的锦衣卫。
因为地处边境。
算是帝国辖区内,参与高烈度战斗最多的一支队伍。
但是即使如此。
场面也在瞬间变得极为血腥,这等血腥,让面具下的这群精锐之师都有些色变起来。
没有任何声令,这群锦衣卫的枪口已经闪烁起冰冷的光芒,子弹如同死亡之雨,从四面八方倾泻而下。
空气中充满了刺鼻的火药味和金属划破空气的尖啸。
呼啸的火箭弹,用比刚刚更加发急的声响撞了过去。
然而,在这似乎不可逾越的死亡之网前,刚刚站起的那些壮汉们并没有半点惧色。
甚至仅凭血肉之躯,就那样悍然冲入了弹雨之中。
这些因为[混沌]手段重新回到人间的尸骸。
不怕疼痛。
不怕死亡。
甚至因为那等恐怖的加持,发挥出了比生前更为强悍的能力。
他们以惊人的速度躲避着飞来的子弹,灵活得仿佛丛林中的猛兽。
在面对避无可避的攻击下,则会选择沉重的物体作为盾牌,为遮挡相关火力倾泻。
更有甚者......
王世清亲眼看到。
子弹呼啸着,带着那等穿透一切的锋芒,向对方袭去......
然而,当这些致命的金属弹丸触及他们的肌肤之时,却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一幕——这等锦衣卫所用的帝国专用破甲弹,并没有如预期般贯穿对方的身躯,而是触碰到了无形的壁障,明明能击穿巨石的撞击,仅仅在他们的身上留下了一道道耀眼的白色痕迹。
这些痕迹,就像是冬日初雪落在黝黑岩石上留下的印迹。
明亮而纯净。
但是此刻。
却又是这般带着血腥味。
百米的距离在这帮家伙全力冲刺下,岂不是一个呼吸的功夫。
在火力封锁没有完成它们应该完成的任务后。
迎接这群锦衣卫的,就是羊入虎口般的屠杀。
嘭!!
王世清只听得耳朵皆是麻酥。
下一刻,就见到一道锤光闪破子弹弹雨,挑开密布机枪,径直砸向了为首的锦衣卫胸口。
就是一锤。
一道人影轰然间撞破风雨,倒飞着从厂房里面飞了出去……
王世清是何等目力。
他是亲眼看见。
那人身上的纳米防衣已经被锤出一条巨大的裂缝,暴露出来的,是一团血肉模糊的胸膛。
甲中眼眸猩红如血。
段争虎如疯魔一般,满是癫狂。
“统统去死!”
他根本没有管那被锤出去家伙的死活。
手拿铁锤,像是屠夫一般,往着周遭惊慌的锦衣卫脸上砸去。
这等时候。
哪怕是锦衣卫。
也不可能忘掉生死。
他那被枪焰照亮的脸上满是狰狞笑意。
或许今日。
他们都得死在这路。
但是死之前。
他也要给这群家伙们,咬下足够大块的肉!
但是下一刻。
段争虎的笑容凝结在脸上。
刺骨的寒意从尾椎骨蹿上头顶,他整个人像一条被踩住了尾巴的猛兽,发出一声尖锐的惊叫。
下一刻。
是一声低沉而有力的呐喊。
段争虎抬头看去。
只见铁皮与檩条在空中翻飞,发出阵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那锈迹斑斑的厂房顶部,在某种不可思议的力量冲击下,竟如纸片般被轻易掀起。
月辉伴随着暴雨在瞬间从豁口处倾泻而入,照亮了原本昏暗的厂房内部,也将那等血渍,冲刷流去!
段争虎面罩下的脸庞已是惨白。
因为他清楚的看到。
有一身穿黑色官袍的男人正稳立身前,周遭碎石纷落,但那双腿如同磐石般不动分毫。
他的肌肉在古铜色的皮肤下鼓胀,宛如山峦起伏。
而之所以段争虎这般反应。
缘由也是简单。
他的左手,正在那边缓缓抬起。
下一刻。
伴随着雷鸣般的轰响,他猛然一振左臂,那厂房的屋顶,似如什么污物一般,直接扔出了数百米开外。
“这特么是什么力道?!”
段争虎眼皮狂跳。
作为武夫道途。
他自然是明白肉身练至这般力道的难度。
可以毫不客气的说。
就刚刚孟继本的表现。
就算让他磕了药,打了针,也做不出来。
但是做不出来,又有如何?
“啊!”
今日本是退无可退,段争虎发出一声狂吼,狂暴的气血在身体中毫不犹豫的倾泻而出,身上的衣袖、周遭的雨水,甚至就连身子骨上的经脉都全都炸碎。
此刻。
他又变成了那位[泽水区]不要命的混混。
用自己的性命。
来搏出一个生路!
奋起全身力气,就将这锤往孟继本的脑门上砸去。
嘭!!!
这是一记响上数十倍的震荡。
只不过这一次。
飞出去如烂泥一般的人不是别人。
正是.....
段争虎!
但是现在孟继本并没有瞧他。
只是满脸郑重的看向[黑厅]深处。
那里正走出了一位。
身上散发着恐惧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