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咔嚓。
雨,如泣如诉,倾泻而下。
伴随着一声低不可闻的哀鸣。
王世清轻轻拍了拍手掌,甩去了手上的血渍.....已经那软成长蛇一般的男人。
他走过的地方,留下了一条与众不同的痕迹——不像是鲜血,而像是深红色的花瓣,它们在雨水中旋转、飘落,像是从某个遥远的世界飘来,又像是彻底流去另一个世界。
王世清行在路上,也是眯着眼思忖着。
水遁之术。
配合着气血大成的自己。
加上近身法的加持。
这旁人眼中厌恶的雨夜,就如同他的主场一般。
一路以来。
几乎没有一个人能够在他的手段下撑过一回合。
之所以用几乎。
因为他还遇到了一奇葩。
别的改造人。
或是改造身上脏器,提升代谢速度;或是改造四肢,加强爆发力量;或是改造五官,进行感官提升.....
这家伙,把脖颈给改造了。
王世清是真有些弄不明白。
这些人脑袋里想的是什么。
力道使去,一把将对方脑袋转了回来,却发现那人还欲言语.....
吓得他是连忙又顺时针转了个七百多度的弯,没把这金属脖颈弄坏,却把这厮的气管给扭断了,这才算是彻底给断了气。
直到最后习惯性摸尸时,瞧见那张改造打折券后,他才是明白过来。
哎.....
这世道,没有谁是容易的。
但是即使如此。
王世清该出手时也没有含糊。
因为雨夜之下,这爆炸之中。
也是把好人变成了坏人,把坏人变成了魔鬼。
律法在这时已经变成虚无。
财物在此刻已经成为了最为动人的东西。
铤而走险的家伙数不胜数。
平日里包藏的祸心此刻也是肆无忌惮。
既然已经走了这条路,那么最后得到什么后果,都应该是理所当然的。
也是如此。
王世清一路上是走走停停,杀得手脚发麻,杀到最后,几乎成了下意识的反应。
一个水遁上前到后背。
一个扭脖干净利落。
但这本来一个时辰的路。
他最后还是硬生生多走了半个时辰。
不过还好。
这一路杀来,经手的,基本都是些普通人。
就连那等改造人,也算是少数了。
并且这一路,他还是有点收获。
像身上的功德点......他又这般多了两千多点。
王世清随手擦拭了一下脸上的雨渍,也是抬头。
目的地。
它终于到了。
踏入此处后。
王世清有些恍然。
这里好似是被和平与宁静深深拥抱。
一幢幢楼房静静地矗立着。
外面。
那是一片混乱与破坏的海洋。
爆炸声此起彼伏,每一次冲击都像是天地间最激烈的交响乐章,火光冲天,烟尘弥漫,将夜空染成一片血红。
然而,踏入这里。
在这些看似普通的楼房里,却是一派宁静与安详。
[道文——补天]对于气机的感知是不会出错的。
王世清有一种感觉。
似乎那边窗帘轻轻拉上,就已经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纷扰。
或许.....
这就是[辽东讲武堂]的威慑吧。
王世清轻轻眯着眼睛。
不对。
这等时候。
人为财死,哪有这么多顾及。
他鼻子一嗅。
似乎能够闻到地上的鲜血味。
少年的心跳猛地加速,仿佛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中奔腾的声音
四周的空气突然变得沉重,每吸一口气都像是在吸入无形的压力。
他的直觉从未如此敏锐,每一个细胞都在警告他——危险正潜伏在阴影之中。
他缓缓停下脚步,尽量让自己的动作看起来自然。
毕竟都已经到了这里,还是不要引起任何不必要的麻烦。
他眼睛快速扫视周围,试图在昏暗的光线和错综复杂的环境中捕捉到任何一丝不寻常。
明明前方空无一人。
明明就连幢幢楼房里的灯火隐约可见——王世清耳朵轻动,他都能听到西面二楼的嬷嬷在那哄着啼哭的小儿。
明明风带着凉意,吹动树叶发出沙沙声响。
但这并不能掩盖住那细微但坚定的金属碰撞声,以及空气中弥漫的一丝紧张气息。
王世清深吸一口气,他知道,有不止一双眼睛正从暗处紧盯着他.....
毕竟这里是[讲武堂]家属院位置。
若是没有人防卫,那才是怪事了。
[道文——补天]轻轻运转。
原本那些若有若无的气息。
也开始真正展露出他们的面目。
那我一些隐藏在黑暗中的护卫们,他们的呼吸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唯有手中握紧的武器在月光下偶尔闪烁出冷冽的光芒。
只不过.....
王世清脸上露出了一丝失望。
这些明明应该是训练有素的战士,但他们的紧张,却是溢于言表。
莫非....
连精锐的安保都被抽调了吗?
孔清溪到底想的是什么?
王世清实在不懂这些肉食者们的思路。
他只知道。
洪亭波给自己定位的房间内。
正有一位母亲正抱着七岁的孩童,哄着他入睡。
还好。
没有什么事情。
既然如此。
他也没有其他要做的了,他现在要做的....
也只有,今夜护她们安眠。
在今日这个风雨飘荡的夜晚,少年感受着冰冷的枪口对他的瞄准。
但他的眼神中没有恐惧。
只有坚定。
“诸位兄台,我是[讲武堂]学生,洪亭波教习说与你们说过了,我今夜过来投奔此处。”
那边几人也是交谈起来。
王世清能听得,那边竟然有些争论。
似乎.....好像主事之人已经被调离此处。
王世清轻叹了一下。
他缓缓转身,竟然选择背身而去。
直接寻了一块略显粗糙的石头,就此坐下。
他坐石上。
他亦是石。
——————
在死亡与喧嚣之外。
[滨河卫]的最深处。
隐藏着一座中式深院。
哪怕外面纷乱如麻。
但院门只是半掩,朱红色的木门边一对石狮子守候两侧,威严中透露着一丝古朴的韵味。
穿过蜿蜒向前的青石板路,经过修剪整齐的松柏,略过朵朵绽放的梅花,就是气势恢宏的深院正堂。
只是雕梁画栋,飞檐翘角下。
却是一片严肃。
十数名荷枪实弹的黑衣男子,正牢牢将一少女包围其中。
少女好似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此刻也是精疲力尽,坐在正堂里的一太师椅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
她抬起了头。
四周的看护,竟然已经散去。
那张好看的脸庞,也终于露出了端倪。
若是王世清在旁,定然能认出。
这不是别人,正是前面警示于他的丁采言。
许是瞧见来人。
那张惨白的脸庞也是露出了一点光亮。
“你说你.....这又是何必呢?”
来人的声音很是醇厚。
以前,这声音一出,就能够让丁采言忘掉一切委屈,嚎嚎大哭一场。
但是现在。
少女只是咬住红唇,倔强的看了过去,盯着这张熟悉的脸庞,一字一句的回复道。
“我还是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男人还是不急不躁,好像如同十数年前一般,丝毫没有半点缺失耐心。
“我不明白.....”
“我那常常把黎民百姓放在嘴边,那位曾经因为苍生涂炭而痛苦流涕的父亲,现在去哪里了?”
“莫非真如常人所说.....”
“头顶上戴了朱明家的官帽,就得忘记自己曾经是个人了!”
少女紧紧看着对方,缓缓道。
“刘大人。”
“你说,这话到底是笑话还是.......大实话。”
丁采言目光直视,紧紧瞧着对方。
上方乌云散开。
来人的面容也是慢慢露了出来。
满脸落腮。
一派威严。
原来这人......
竟然是奴儿干都司滨河卫同知——刘慎之刘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