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明帝国。”
“怎么还没有亡?”
彭志德走在路上。
滚滚雨珠打在他脸上,虽说这等东西并无多少影响,但他只觉得烦闷不堪。
满身的力气,本来就因为这天气想找个地方倾泻。
但他怎么能够想到。
这偌大的[滨河卫],竟然会如此的不设防。
他们二人。
就这么明白白,直愣愣的。
走到了[滨河卫]的中心——[辽东讲武堂]内。
也是如此。
他情不自禁的这般发问起来。
哪怕是他们高丽国,被称作弹丸之国。
但当初他杀向那华族府邸的时候。
哪怕他有心算无心,那也是九死一生。
怎么会像现在这般.....
比他逛街还轻松?
他实在有些好奇。
“不是说,这[滨河卫]是奴儿干都司重地,有着重兵驻扎吗?”
大明帝国的重兵他也是不止见过。
他本就是高丽兵士出身。
对于俗话里的天兵,有着不一样的崇拜。
毕竟不止一次。
那群王族贵公,在被那群东瀛妖人打得抱头鼠窜之时,这般安慰高丽士卒————等大明天兵过来,这些东瀛妖人都得死无葬身之地!
而那些来自西面大国的天兵们,也确实没有丢了帝国的脸面。
每一次。
都能够将那些不要命的疯子,赶下海去。
也是如此。
今日听着李涟漪说,有可能与这等士卒交手,彭志德今日的精神都好了许多。
那等胡言乱语,也是肉眼可见的少了。
但是天不遂人愿,他们走到这边却是一个士卒都没有瞧到。
这种感觉.....就好像拎了把重锤砸中了棉花。
着实是难受极了。
不知道为什么。
平日里不喜言语的那位姑奶奶,今日倒是发了天恩,回答了起来。
“滨河卫是有重兵驻扎不假。”
“但是这兵卒,自古以来也是分着三六九等的。”
女人一边说着,一边也是踏着滚滚气浪而行,与神与仙一般。
倒是彭志德有些明白起来。
只是可惜。
他的脑子因为[道途]混乱,不太灵清,总感觉这等应是自家知道的常识........但无论如何,就是想不起来。
倒是女人今日不知为何,竟然还难得解释起来。
“这朱明老儿是个死脑筋,他这等家伙总以为自己聪明无比,只要后代子孙按照他的规定走下去,那么他们朱明江山就会代代相传....”
“就好像他给他们朱明定了个规定,他们大明国要有常备军二百万,他一点都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他洪武年间多少人,这嘉靖年间又是多少人?”
“百姓的数量是愈发繁多,难道这士卒的数量,会一分不少?”
彭志德有些头疼。
“百姓越来越多,不应该军户也会越来越多吗?”
哪怕是他,也听过,这朱明实行的是《垛集令》。
按《垛集令》的规定,民三户为一单位,其中一户称正户,出军丁,其余为贴户,正军死,贴户丁补。
永乐以后,正户与贴户的壮丁轮流更代为军。军民严格分籍。当军之家皆入军籍,称军户,属都督府,不受地方行政官吏管束,优免一丁差徭,身份和经济地位都与民户不同。
军户固定承担兵役,父死子继,世代为兵,并随军屯戍,住在指定卫所。
只有军户全家死绝或逃亡,才由官府派员到原籍勾补亲族或贴户顶替,这等行径,也叫做“勾军”。
彭志德在高丽时。
常听那位国中华族百户吹捧明制。
把这等制度说的是天上无,地上有。
也只有大明帝国朱明天子在上——一才能想出这种好方法。
每当如此。
这厮也会后面加一句。
他们国朝实行的等级制度,也是学那西面大国的先进经验。
每次这等话语一出。
哪怕是行伍中最为桀骜的家伙。
都会低下头来。
这就是大明帝国在这等藩属国的地位,这也是天上之国对于方外小民的优势所在。
彭志德实在想不通。
这等被高丽贵族夸到天上去的法子。
难道还会有问题?
而女人只是一笑,说了一句他听不懂的话语。
“因为没地了。”
“哈?”
“啥没地了?”
女人没有在理他,只是轻轻伸出脚尖。
一步一步在那浪头尖尖上走着。
因为土地兼并。
越来越多的农民成了失地之人。
他们没有办法。
涌入了城市之中。
原有的户籍制度已经名存实亡。
也是因为土地兼并。
那些本来由军户耕种的土地成了别人的囊中物。
而缺了依赖之基的东西后。
整个军户的潜逃,也是呈不可阻挡之势。
这也使得原本帝国的军制糜烂到了极致。
前些时景,帝国出了一个大新闻。
几十个海寇。
在松江府登陆。
从松江府一路杀到了金陵城下。
号称二十万卫所大军。
丢盔弃甲,死伤惨重。
也是如此。
本来偷摸着进行的[募兵制]更是一跃而起。
成了帝国现如今兵制的重要补充。
帝国这些年的名将,戚继光之“戚家军”,俞大猷之“俞家军”,奴儿干都司的“李家军”等,都是如此。
像滨河卫。
本是奴儿干都司的重地。
自然有着[李家军]精锐驻扎.....
“但是我们要来......”
那位李大人,又怎么会舍得,把自家辛辛苦苦耗费颇大才养成的精兵,仍在这里。
只是这些话,她也没有必要说。
毕竟与这脑子发僵的家伙说这么多。
本身就已经超过了她寻常举动。
莫不是.....
我也在紧张。
少女在那绵密的夜雨中,轻启朱唇,嘴角勾勒出一抹淡然的弧度。
雨水如同细密的珠帘,轻轻拂过她的脸颊,与她的眼眸交织成一幅动人的画面。
只不过那笑。
不是欢愉的绽放,也不是悲伤的倾诉,而是一种自我解嘲的轻盈。
似乎还在对这无边的黑暗和淅沥的雨声说。
我竟然还会害怕什么....
她的笑声,清脆又略带沙哑,穿透了雨幕,回荡在这寂静的夜里。
但是她的气机。
随着这等笑声。
也是激昂到了极致。
她站在雨中,不再躲避,不再畏惧,任由雨水洗净心灵的尘埃,让每一个细胞都感受到自由与释放。
心中恍若所思。
若是今日不死。
她将踏破此阶。
征得自在法相。
从此不在五行,得到逍遥自在!
当然。
这也有个前提。
那就是今日.....得活下来。
她轻轻看向周围。
这是[辽东讲武堂]最中心——学堂广场。
此刻。
少了白日的喧闹,雨夜的广场,倒更显静谧起来。
广场上的灯光被雨幕过滤,变得柔和而朦胧。
外面的一切糟心事情。
似乎都在此地,戛然而止。
教学楼的轮廓在雨中若隐若现,窗户里透出的微光像是温暖的眼睛,凝视着这个被雨水洗涤的世界。
女人抬起头。
楼房里还有人的谈话声从楼内传出,穿透雨帘,增添了几分生活的气息。
她听了一会,觉得没有多少意思,便又走了起来。
广场中央是一座巨大的喷泉。
瑞兽雕塑拱卫此间。
在雨中依旧坚持着它们的工作。
女人看在这里。
也是深吸了一口气。
做出了那个她已经在梦里做过无数次的动作——抬起右手。
手指轻盈而优雅地弯曲,仿佛在空中描绘着无形的轨迹。
下一刻磅礴的肆虐神念,霎时间笼罩住了整座广场。
再没有了甚么担忧。
也没有了什么恐惧。
此刻她脑海里一片清明。
喷泉自地而升,好似那浩浩地力骤然消失,此间大地已在无尽宇宙!
水珠在月光下跳跃,伴随着无数雨滴,散发出璀璨的光芒。
而这等景色。
并没有引得女人半点注意。
她只是站在那边,仔细瞧着。
这处喷泉下发。
端的出现了一道深不见底的黑色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