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头上朱漆大门上的牌匾，陈末微微皱眉，“杜府花园，所以接下来就是第二回‘惊梦’了么？”
如果他脑海中的剧情，没有出错的话。
那接下来的，大概就是“杜丽娘在花园中游玩，梦见书生柳梦梅，与其在花园里的牡丹亭幽会。”
抬眼微微打量了一番台下的“观众”，陈末却不禁有些微微胆寒。
只见黑压压的诡异身影矗立在台前，他们都静静地站着，空洞、死灰的瞳孔望着鬼戏台上的自己。
按理说看戏都是坐着看，这些观众怎么都始终站着呢？
忽然，陈末又想起复苏中，在大东市的王家古宅里那些诡异的朱漆木凳。
朱漆木凳被民国的王家人，用王家古宅的时钟限制在错乱的时空里。
“那木凳估计是鬼戏台的一部分，但被驭鬼者人为肢解了。”微微眯起眼睛，陈末不难猜到其中的原因，但这个原因有些恐怖——
因为完整的鬼戏台，让民国的一众驭鬼者都十分忌惮。
微微眯起眼睛，陈末心中有些不安，“按理说残缺的灵异事物，都不会太过平稳的运行，就像鬼邮局那样，起初是罗文松为了培养驭鬼者处理厉鬼而建立，但后来由于时间和厉鬼堆积的原因漏洞百出。”
“并且最重要的是，就这都还是鬼邮局处于完整的情况，而眼下这处鬼戏台……”
残缺，厉鬼成山，并且还有很多岁月折磨的痕迹。
背后冷汗直冒，陈末不敢再想下去。
“不过最好，还是不要乱出事。”咬牙牙，他继续着下一步的演出。
陈末开始在花园中四处游玩、闲逛。
但他发觉一些诡异之处，明明一眼就能看到边界的鬼戏台，此刻变化出的杜府花园，却一眼都望不到边际。
目光微动，陈末对鬼戏台又有了新的了解。
“类似于鬼域的独立空间，并且还能自主变化。”
可惜陈末现在没办法睁开鬼瞳，否则他还想试验一下依靠鬼瞳的视线能不能看穿鬼戏台变化出来的鬼域。
而下一秒。
柳梦梅(书生)出场了，他打着一柄折扇，慢悠悠地走到杜丽娘(陈末)的身前。
一旁叮叮咚咚的音乐声立即响起。
班主在鬼戏台边缘处，开始大声念叨着旁白。
“真珠帘～”
“河东旧族、柳氏名门最。论星宿，连张带鬼。几叶到寒儒，受雨打风吹。谩说书中能富贵，颜如玉，和黄金那里？贫薄把人灰，且养就这浩然之气。”
“鹧鸪天～”
“刮尽鲸鳌背上霜，寒儒偏喜住炎方。凭依造化三分福，绍接诗书一脉香。能凿壁，会悬梁，偷天妙手绣文章。必须砍得蟾宫桂，始信人间玉斧长。”
而柳梦梅(书生)迈着步子，一口戏腔唱道：“所恨俺自小孤单，生事微渺。喜的是今日成人长大，二十过头，志慧聪明，三场得手。只恨未遭时势，不免饥寒。赖有始祖柳州公，带下郭橐驼，柳州衙舍，栽接花果。”
在过程中，陈末不禁多打量了几眼眼前的柳梦梅(书生)。
他微微有些惊愕，因为此刻柳梦梅(书生)的面色温热红润，跟活人的气息别无二致。
“戏里戏外，简直就是两个人……但他到底是人，驭鬼者，还是厉鬼？”心中暗道，但陈末也没多想。
接下来的一切都很顺利，而就在杜丽娘(陈末)双手牵着柳梦梅(书生)，柳梦梅(书生)声泪俱下地念着台词时。
蓦地！
他忽然停住了说话。
目光顿时变得呆滞无比，柳梦梅(书生)身体也瞬间变得冰冷起来，就连红润的脸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
犹如一具快速死去的尸体！！
“该死！什么情况？！”陈末先是一愣，随后无助地扭头看向鬼戏台边缘的班主。
而那具尸体同样也是目光呆滞，嘴里的旁白也停止了。
不仅如此。
就连一旁始终伴奏不停的乐师，也都僵直地矗立在原地，目光呆滞。
整个鬼戏台像是出现故障一般。
凡是和鬼戏台有直接关联的事物和人，都陷入了一片死寂。
浓浓的恐惧从内心升起，陈末僵硬地扭头看向身后的台下。
只见原本矗立不动的“观众”们，全都不约而同地转动着头颅，阴森空洞的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台上的陈末。
顿时，陈末僵在原地。
眸子微微颤抖着，他感觉到鬼戏台的灵异力量消失了，那股始终压制着他体内鬼瞳的感觉也消失了。
皮肤表面的皮肉裂开，四只幽绿色鬼瞳瞬间从裂隙中钻了出来！
“鬼瞳可以使用了？”陈末有些惊愕。
并且不仅如此，他的性别也在瞬间重新变化回了男性。
似乎一切都因为鬼戏台的失效，而恢复了正常。
但他的心脏也咯噔了一下，内心的不安升腾到了极点。
因为陈末知道，鬼戏台的压制作用不止是对台上的角色有用，对周围包括台下的厉鬼，也一样有效。
所以鬼戏台的故障，意味着台下看戏的厉鬼——
再也压制不住了！！
而就在下一秒。
一道诡异的呼喊声从台下袭来，直奔台上的陈末而去！
鬼瞳微动，木鱼鬼的漆黑鬼域瞬间展开，将陈末包裹在其中。
陈末快速后退，目光死死盯着刚才发出诡异呼喊声的那具尸体。
那道呼喊声被成功隔绝在外，他稍微松了口气，但仍然眉头紧皱。
因为他知道，刚才的那次袭击只是开始。
像刚才那样的袭击，后面还会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而就在这时。
在鬼瞳的幽绿色视线中，一具干枯没有双臂的尸体，从台下直接一步跨上了鬼戏台。
紧接着再一步，直接跨进了陈末的鬼域中。
开什么玩笑？！
眸子陡然一缩，陈末飞速的往后退，同时将鬼域往回收。
但下一秒。
漆黑如墨的鬼域依然保持着原状。
咬着牙，陈末脸色难看至极，“鬼域收回失败了……”
那具无臂干尸此刻已经踩在了鬼域上，他能明显感受到一股恐怖的灵异力量，正死死压制住鬼域不让其收回。
而透过鬼域，陈末后背顿时冷汗直冒。
因为此刻不只是这只鬼，台下密密麻麻的身影，此刻都在躁动着，想要往鬼戏台爬上来。
恐惧，麻木，绝望……
种种情绪交织着陈末心间，但他已经恐惧地说不出话来了。
此刻他的脑子里，竟忽然想起很久之前听见过的一个令人绝望的词语——
百鬼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