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家康定下的规矩,每年辞旧迎新的第一个月,将会在风景优美的筑山上举行大宴。
已经为於大建造好的筑山居所,是个平日里十分清净的美好地方,却在太阳当空照的时候就人满为患。
於大带着小姓为家臣们一一斟酒,见到儿子如今也是风生水起、龙虎威猛的模样,心里也美滋滋的。
“怎么敢让屋敷夫人亲自为在下倒酒!”
石川数正有些受宠若惊,想要拿起酒碗躲避。
而於大温柔地拉住石川数正的胳膊,轻笑道:
“这些年妾身的孩子受到诸君的照顾,而今年妾身能从鬼门关回来,还是依靠诸君啊!所以这碗酒妾身就该给你们斟!”
石川数正眼见推脱不掉,只好一边咧着嘴笑,一边挠着头接受。
紧接着是酒井忠次、大久保忠世、鸟居元忠、本多重次……做完这些事情后,於大腰间酸胀都快直不起来了,向上位还在检阅军役帐的家康抱怨起来。
“我家儿子真的是,都多大的人了还不娶个妻子,看看人家织田上总介大人,妻妾成群,儿女满堂,要是你也如此我就清闲喽!”
又是别人家的儿子……
家康咧嘴笑着说道:“我不是还有个吉良家的义子,吉良西尾吗?”
“他估计惦记着你赶紧出事,这样吉良家就有继承松平家业的大义了!”
“好好好!你先到玄关侍奉,我要开会了。”
“数正、作左、小平次,你们三个多替我说说竹千代,一直没有妻子怎么能行?”
被於大点到名字的家臣皆是悻悻挠头。
屋敷夫人啊,你不开尊口,我们几个又谁敢多嘴?
特别是本多重次,他忌惮地看向家康身后的妖刀村正,那木制的刀鞘打手板可是很痛的!
这时候,家康清了清嗓子,高举酒碗声音洪亮道:
“我说几句。”
话音一落,家臣们便立刻正襟危坐,表情郑重严肃地望向上位。
“去年,桶狭间之战今川义元公战死,本家这才有机会独立,而且与织田家建立同盟关系,镇压叛贼大草松平昌久,攻略吉良家、收服三河旧臣水野家和酒井家,达成了一年内收服西三河的壮举!
诸君,为吾等卓越之战绩,欢呼雀跃吧!”
“哦!!!”
家康与家臣们痛饮酒水,火辣的清酒灼烧着喉咙直达腹部,旋即,腹部开始变得温热起来。
火塘中的炭火发出噼啪的声响,飞溅的火星仿佛成为了照亮着家臣们心底里的希望。
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这一路走来有多么艰辛。
在历史上,庆长丰臣时期三河国约29万石石高,如今各地战乱,生产力受到限制,三河国当下大概有25万石石高。
其中,由于三河国地势西低东高,南平北陡,拥有冈崎平原的西三河地区生产力普遍较高,足足有16万石石高。
这是统领西三河的松平家现在的实力。
家康乐市乐座取消市场税,农民赋税按照四公六民,每年粮食税有6万4千石,其中至少有六成是给家臣们发俸禄,只剩下2万6千石左右拿来养兵和用于基础建设。
也就是说,按照每个足轻一年4石的消耗来算,松平家能有6500常备足轻。
再加上银座收取织田家的一成提现费用,和从骏府那边吸引过来的小商贩所带来的财贯,以及尾张知多郡一半的效益,松平家的常备足轻能达到8000人,而且这还是手头上比较宽裕的状态,剩下的闲钱用于投资海上贸易
若是在战争时期,家康倾尽家产勉强能凑够万人大军!
以家康以前勇往直前的性格,必定在新的一年里乘胜追击,一鼓作气统一三河,但是虎狼痢疾的发生给家康一个警醒——步子迈大容易扯蛋。
战争是霍乱爆发的导火索,家康打算先稳住基本盘,大搞内政、持续恢复农业与手工业。
曲直濑道三曾经对家康说过,治理百姓就像是治病一样,要讲究循序渐进。
家康擦掉嘴角的酒水,感觉气氛渐入佳境,声音低沉道:
“没有诸君,就没有我松平家康的今天,所以,作为家长的感谢,今天我要论功行赏!”
此话一出,全场一片哗然!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大家纷纷对家康投以期待的眼神。
“石川数正、酒井忠次!”
“臣在!”
被喊到名字的两人,一个跟随家康为人质,如兄如臣侍奉左右,一个为了家康回归付出一切的忠臣,他们二人功不可没!
“任命你们为本家的家老,领年俸200贯!二位,以后请多多关照!”
说罢,家康向两位肱股之臣深深鞠躬。
两人见状顿时红了眼眶。
石川数正挺直了腰杆,认真道:“臣定然不负君之所望!”
“都这个时候还一本正经呀!”
酒井忠次哭得稀里哗啦,仿佛他的委屈在这一刻全都倾泻而出:
“得君如此,臣复何求!”
本多重次投去羡慕的眼神,咂舌道:“看来在下还不够努力啊!”
就在他稍显遗憾的时候,突然被家康叫到名字。
“作左!”
“嗨嗨!”本多重次连忙支棱起脑袋回应。
“任命你为本家的奉行,替我管理好内政!”
“哦!!!”
本多重次一听内心激动不已,连忙叩首:“臣竭尽全力!”
奉行,是一种掌理政务的常设职位。
这项工作涉及到家中的方方面面,交由率直公正的本多重次最为合适。
紧接着就是大久保家、鸟居家、本多家、酒井家等谱代家臣的提携任命,至少都比之前升了一级。
除此以外,外戚众由酒井忠次负责打理,知多郡的发展事宜由蜂屋贞次、平岩亲吉等曾经跟着家康跑市场的近侍前去开拓,弓众内藤正成负责日常训练足轻。
松平一门众,则是任命势力最大的长泽松平家当主,松平康忠负责统一管理调度,并免收一门众一半的土地赋税。
值得一提的是,家康重用服部半藏,开始四处搜寻情报,同心众也得到了一笔2000贯永乐钱的巨额活动经费。
接下来要把内政的重心放在稳固民心、开垦荒田以及发展津岛-热田-知多半岛组成的海贸经济特区上面。
松平家康将新的一年大家的任务分配完毕,整个松平家开始有条不紊地持续壮大下去。
然而,就在家康以为虎狼痢也该随着领内的平稳发展而渐渐消失的时候,异变突生!
美浓斋藤家家主,斋藤义龙在怂恿犬山城城主织田信清倒戈织田家不久之后,被无形无影的病魔夺走生命……
于是,织田信长开始清算尾张叛臣织田信清,借此将锋刃对准美浓的新任家督,斋藤龙兴。
而在此期间,三河国正在悄然酝酿一场史无前例的暴风雨。
1563年,松平家康与本证寺的矛盾再次升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