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语气坚定，似是不容商量。
六年来顾余隐隐猜测到大哥的想法，但又苦恼于替子孙选择是对是错。
顾余皱着眉头，上前一步近到大哥面前，反问大哥：
这样防着，我顾氏到底需要防着他们几代？才好让子孙也入这武道？”
从七岁魂穿到这个世界以来，顾余还是头一次，反驳大哥顾景之。虽然大哥没有明说，但是六年前就隐隐猜到了，大哥恐怕有靠着武者身份，跟卢氏与虎谋皮的嫌疑。
只是不知道其中的关节，或者说是保险，到底是什么。大哥每次说到这，总是一副隔墙有耳，不愿多言的模样。令他越来越想揭开大哥及那个便宜老爹顾渊，到底有什么谋划。
听到顾余这般说，大哥神情闪过一点点愧疚，但很快调整过来，带着欣赏的眼神，抬头直视，低语道：
“如今我的修为在明，是开脉四层，而余弟的修为在暗。卢氏现下在湖上坊市实力甚重，看不上我等，卢玄嗣也未必要有所动作。”
“再等等吧，我虽然没对余弟说那实情，但既然余弟有所猜测，也当再信大哥一回。我清源顾氏既然作那寄生之计，收尾若是不干净，只怕也要被反噬的。”
“如今不宜打草惊蛇，倒不如在这之前求取更多武者修行的资源，甚至是我清源顾氏在这湖上的族望及势力范围。”
“牺牲一代人不得入武。你我兄弟，一样能护住虎头一世周全。”
最后这句，不知是安慰顾余，还是安慰自己。声音却是渐渐低了下去。
这事，关乎顾氏未来可能的结局。顾余也捉摸不透，只是接住大哥的话，提醒道：
“我也不知哪种选择更好，但大哥肯定也知泾川李氏逆流之患殷鉴在前。”
此世天道法则他们摸不透，但仅仅是泾川李氏逆流这样的冰山一角，就已经让他感觉到后怕了。
与当年开脉时，因为困境，询问大哥能否散功的想法不同。
如今的他，子孙不得入武，他也怕造成逆流，犯了血亲道途被断，甚至长辈修为不再受道途认可的天道禁忌。
到那时，恐怕不是族内清理逆流，就是族外有人动手了。
顾景之似乎也有这样的顾虑，又是一阵闭目不言，才缓缓吐出两个字：“两难。”
随即顿了顿，接着说道：“按照当年武安主脉长辈从书中记载来看的话，千年以前，是没有这样的。唉，我清源顾氏想要上升，还必须忍这般恶臭。”
说罢，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储物袋，又从手上的书籍中抽出一张纸，递给顾余：
“即如此，余弟这几日去得坊市时，也为虎头及未来子孙留意留意吧。袋中便是可以销出去的物品，如果不懂，按大哥这名单叫价即可。”
“记得区分好原件和复制件。其上有道篆，还伴有真意环绕的玉简，是兼修制简技艺的儒门家族，所产出的真意道简，这才是原件。普通玉简，只是复制件。”
“记住，复制件卖不出去的话，折价销了即可。原件不可折价。”
一股脑说了这么多，顾余连连点头，记在了心上。此世对功法的外流，以及家族之间功法传承的限制当真诡异，还偏要衍生原件复制件这般方式。
随即接过储物袋及物品单，便走出正房。
————
次日一早，顾余便不再家中作停留，朝着东南方向的湖上坊市疾步而去。
林苍城东域，原本只有一个坊市。距离清源颇远，大哥此前来回，也需要数十里。
而湖上坊市，则只在南湖卢氏的边上。两家接壤之处也不过七八里，来回自然也快。
说起这湖上坊市，开市的条件，总结起来也就两个，第一个就是周边势力多，不论势力大小，毕竟势力多在势力交界处开个坊市，才有需求，坊市也才热闹。
第二个就是需要有家族联结，布个湖上大阵作为禁飞区，一同坐镇并管理坊市。
南湖卢氏虽然挂个南湖的名号，不过南湖周边的第三境家族都有两个，总共四个家族守着湖上坊市的四面。
好在卢氏靠着可能突破筑基的卢玄嗣，并且族内还有着之前陨落的筑基老祖所立阵法，也勉强混了个位置。
坊市中也会入驻不少的家族，因此开设坊市收取税务，对修仙家族来说也算不小的收入。
顾余站湖岸，看着往来行船，等待着船只送他渡去湖心。
到得湖心沙洲，这里便是卢氏坐镇的坊市西门。这回说是去摆摊的，倒不如说是来“开市捧场”的。毕竟，四面总有人往来，但如果有一面更显繁荣，也足可窥探这个家族在各自方向的培养的势力了。
顾余向前走去，排着队正要进坊市。谁知到得他的时候，却被守着西门的修士拦住。问道：“可有兼修之艺？”
顾余摇头。
“可有租赁市肆的凭证？”
顾余又是摇了摇头，没有搭话。毕竟他头一次出门到坊市，颇有点川娃子进城的感觉。只待看这是个啥样的进城方式。
见面前这个高了一个头的带刀修士啥身份也没有，那修士颇为不耐烦，指了指墙上的规则，示意自己去看。
站在原地，顾余望了望墙上贴着的坊市规定。顾余暗自感慨：
“果然收入不菲，就是入城都需要交人头钱。我这还没赚钱，就给你掏钱了。”无奈，从大哥的储物袋中，掏出两枚下品灵石，递了过去。
随即走了进去。眼看道路甚是宽敞，两旁店面也都已开业，颇热闹。
店名各种各样，有卖物品的，比如兼修之字的产出或者修行所需。
也有卖服务的，例如布阵、祈雨，以及顾余正在抬头望向的那处楼阁。
楼上莺莺燕燕皆看向了顾余，七嘴八舌。
“啊！好俊俏的郎君，看一眼也好似升仙...”“官人，上来玩啊！”“一见檀郎误终生...”“为何我竟莫名流泪，这就是我的前世姻缘吗...呜呜呜”“下贱，你那是湿了吧，不嫌害臊...楼下那带刀的郎君，奴愿自荐枕席。”
一时间，虎狼之词齐出...
顾余本是因为好奇才驻足，一时间满脸黑线。
此世不比前世，这个世界可修长生，他倒少了别样念头。
于是不再仰头看去，而是自顾自嘀咕道：“这到底是仙族坊市...还是凡俗坊市？”
“嘿嘿，道友这就不懂了。修仙之人，但求念头通达，即使是上得青楼，也能开悟。”
“修仙坊市，有这般妙处，才是应当要有的。”
顾余偏头循着声音看去，旁边站了个少年，儒士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