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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銮殿上,文武百官正争执得唾沫横飞,司礼太监莫平手持拂尘,走到阶上龙椅旁,扯开嗓门高声喊道:“皇上驾到——”

群臣一愣,慌忙各自站好位置,分作两排俯身跪倒于地,场面瞬间变得肃穆而整齐。

两名执扇宫女来到龙椅后墀栏上,斜扇交错,就此凝立不动。丝竹清乐悠悠奏响,薰香袅袅之中,赵胤自侧殿一步一步走到龙椅前,受庄严肃穆的气氛感染,他也肃容端止,不敢丝毫大意。

群臣齐声山呼万岁,声震屋宇,震撼人心。

赵胤施施然坐在龙椅上,缓缓道:“众卿平身。”他俯瞰丹墀下俯身跪拜的文武百官,君临天下之感油然而生,心中涌起一股豪情。

“谢皇上!”群臣齐声道,这才爬起身站好。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司礼太监莫平例行扬声道,其实今日早朝时辰已过,皇帝来不来都可以。

赵胤正容道:“朕进殿时,听闻众卿家争议的好生热闹,不知所为何事啊?”

文武百官静默了一下,站在左首第一人的丞相赵烨出列,双手捧着玉笏朝皇帝躬身下拜,道:“启奏皇上,乃是为了派兵迎击女真鞑子之事。”他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面容清癯,颔下三络长髯,举止优雅,书卷之气十足。

赵胤还未出言,右首前排的大将军李曜大步走到殿心,双手捧着玉笏微微下拜,洪声道:“启奏皇上,乃是为了与北国女真人议和之事。”他与丞相针锋相对,毫不留情面。李曜也是个中年人,身量高大壮硕,相貌堂堂,眼眸隐隐威棱四射,英武不凡。

赵胤心中一动,听他们这一答话,他就心里有谱了。敢情朝中两大重臣一个主和、一个主战,让他感兴趣的是,面对强敌通常是武官主战、文官主和,如今怎么反过来了?而且李曜是唐末第一武将飞虎将军李存孝的子孙,竟也主和?他心中疑惑,决定让二位一个一个奏来。

丞相赵烨沉声道:“现今女真人一部杀入我朝腹地,所过之处烧杀抢掠无所不为,其罪难书,遭难百姓苦不堪言……这一只女真骑兵不过两三万人,孤军深入,正是将其一举歼灭的大好时机!可大将军推三阻四……”

话未说完,大将军李曜接口打断:“谁推三阻四了?怪只怪丞相大人治国无方,现今天下民变四起,我军精锐不得不调往各地平乱,疲于奔命。京师禁军虽有二三十万,可都是些老弱病残、军械不整之军。而女真人人数虽少,但游牧民族骑射双绝,调派京师禁军与之交战并没有必胜之算,何况京师重地岂能没有重兵拱卫,要是出个闪失,谁担当得起?故此,战实为下下之策,女真使者已至殿外,与其议和方为上策。”

文官中一人悲声高呼:“可叹我堂堂天朝,将领尽是畏敌如虎之辈,竟无一人敢领兵上阵杀敌……”他言辞激烈,眼中含泪,似乎心中有无限悲愤。

武官人群顿时反唇相讥,殿内再次吵得不可开交。赵胤注意到争吵的人只是一部分,另有大半人闭目养神,仿佛什么也没听见,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看来朝中大臣早分成了几派,热衷于争权夺利,难怪效率那么低下。他强抑怒气,沉声道:“众卿安静,既然女真使者已在殿外,宣其上殿一见。”

皇帝此言一出,将领一边有少数人面露喜色,那一副可以不用上阵打仗的惊喜之色,看得赵胤直想发火。他心中暗自下定决心,这朝堂上的腐朽之风,必须得好好整治一番。

左侧踱出一人,正是礼部尚书范纯礼。他手持玉笏,恭敬地向皇帝行礼:“皇上,女真人不过是化外蛮夷,不懂礼数啊。”

几位文官立刻附和,点头称是。

赵胤再也忍不住了,怒极反笑:“国家大事重要,还是个人面子重要?来人,宣女真使者上殿!”

范纯礼吓得一哆嗦,连忙跪下请罪。

赵胤的心中充满了愤怒和失望。他无法理解,朝政竟已腐败至此,这些高官显贵根本不把国事当回事,只顾着争权夺利,连敌国使者不懂礼数也成了拒绝接见的理由。环顾朝堂,真正为国家和百姓着想的又有几人?

他翻阅奏折时,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自太祖皇帝开国以来,对世家大族过于优待,导致本朝世族地位过高。虽然还未达到两晋南北朝时世族掌握国家命脉的地步,但也使得科举出身的寒士倍受打压。四大王族宗族子弟即便一无所长,也能轻松获得官位,而通过科举入仕的有才之士却常常被排挤,升迁极为困难。

到了姬炅手中,他只顾游玩,不理朝政,朝廷内外更是乌烟瘴气。高门大阀甚至涉足科举,世家子弟也想混个功名更好升迁,贿考舞弊成风,终于使得朝堂之上大多是些尸位素餐的世家子弟。

官场腐败至此,国家积弊若斯,赵胤的头好痛。他突然间想起了前世明末的崇祯皇帝,开始理解崇祯为什么喜怒无常,为什么动不动就杀大臣换大臣,因为他现在也有这种冲动,恨得牙痒痒的,真想拿几个人开刀,重整朝纲……但他不能那么做,国家大事非同儿戏,必须谋定而后动,一步一步来,不然激则生变。

两个女真使者被带上金銮殿。正使身形魁梧,满面络腮黑须,高颧阔脸,极是粗犷剽悍,身着女真蛮族服饰,带着毡帽,后拖着一条金钱鼠尾,前额光秃秃的。副使是个汉人,中等身量,面貌寻常,甚不起眼。两人走到殿心,右手拂胸,遥遥向皇帝躬身施礼,并不跪拜。

“跪下!跪下!”群臣纷纷喝骂。

副使面露冷笑,女真人正使两眼向上一翻,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话说道:“上国使臣,不拜下国之君!”

群臣登时大哗,纷纷引经据典指责他们的无礼,雄辩滔滔,个个口才倒不凡。两女真使者冷笑不止,理都懒得理他们。

赵胤勃然大怒,一方面怒女真使者倨傲嚣张,完全没有诚意;另一方面也怒大臣们迂腐无能,竟跟蛮子讲大道理。他怒喝道:“放肆!来人,给朕把这女真人拖下去打……”

话还没说完,就有大臣劝道:“自古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若打女真使者,恐失我天朝上国威仪。”

赵胤冷笑:“女真使者无理在先,跟蛮子打交道就要用蛮子的方法。若不教训他一番,任由他在朝堂撒野,倒真有失天朝威仪。来人哪,把女真正使拖出殿外,给朕狠狠地打!”

众臣不敢再劝,靠壁侍立的带刀侍卫上前两人,一边一个挟住女真正使,硬生生拖了出去。转眼传来“啪啪”和呼痛之声。

剩下的汉人副使脸色煞白,颤抖着跪倒在地,声音中带着恐惧:“外臣……范友,叩见圣天子。”

赵胤冷笑一声,眼神冰冷:“范友,你父亲是哪族人?”

范友声音发颤:“汉……汉人。”

“你母亲呢?”

“也……也是汉人。”

“那你呢?”

“当然……是汉人。”

赵胤怒不可遏,声音如雷:“你身为汉人,却为一己私利,投效外族对付自己的同胞,真是禽兽不如,枉为人!这叫什么?这叫汉奸!来人,把他拖出去,狠狠地打,打到他记起自己是哪族人为止!”

两名女真使者被拖出殿外,开始还叫骂,后来忍不住疼痛,开始大声求饶。

赵胤看得差不多了,挥手示意停手,将他们拖回殿内。

两人被带刀侍卫押回,裤子后已见血迹,侍卫一松手,他们便跪倒在地,狼狈不堪。

女真使者对视一眼,无奈地磕头:“外臣叩见天朝圣天子!”刚才的嚣张气焰全无。

赵胤慢条斯理地说道:“贵使平身。”

两使者互相搀扶着勉强站起,赵胤继续问道:“我天朝与女真交战,贵使为何而来?”

两使者犹豫片刻:“为议和而来。”

赵胤微微一笑,不紧不慢道:“两国世代为邻,理应止息干戈,化干戈为玉帛,永远和睦相处。既然贵国有此美意,我朝也愿意……”

“等等,我国有三个条件!”正使者突然插话。

赵胤脸色一沉,冷冷道:“说来听听。”

正使者瞟了汉人副使一眼,汉人副使上前一步,恭敬道:“启禀天朝圣天子,我们二王子完颜银可殿下提出三个条件,若贵国答应,二王子立即撤兵北返。”

赵胤微微皱眉:“你们只是二王子派来的……二王子能做得了你们可汗的主吗?”

汉人副使连忙解释:“圣天子放心,我国大可汗已年迈垂危,二王子回草原后,可汗之位必归他所有。二王子的意思便是整个女真族的意思。”

赵胤点点头:“那你们说说条件。”

汉人副使道:“第一,贵国需出二百万两银子犒赏二王子所部将士,并且以后每年赐女真白银五十万两,布帛一百万匹。”

群臣一听,纷纷议论起来。女真使者傲然道:“你们若不给,我们就自己来抢!”

赵胤强压怒火:“说第二条。”

汉人副使得意洋洋:“第二,请贵国将北部边疆燕云等十六州赠送我国,以示和好诚意。”

群臣顿时哗然,纷纷指责女真人贪得无厌,割地之事绝无可能。

赵胤面色铁青,怒极反笑:“还有第三个条件!”

汉人副使笑道:“我主二王子久闻天朝女子婉约温柔,愿与天朝和亲,请圣天子将一位公主许配与二王子。”

群臣再次怒叱,乱成一团:“皇上春秋尚轻,并无公主可嫁。”

女真使者嘿嘿笑道:“皇帝没有女儿,姐妹也成。”

兵部尚书张士逊出列,厉声道:“荒唐,皇上两位姐姐均已成家……”

女真使者咧嘴一笑:“嫁过人的也行,我们二王子不嫌弃。”

群臣再度哗然,群情激愤。左侧文臣中跃出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书生,冲到女真使者面前,指着他,气得脸色通红:“无耻!”

赵胤看着这位书生,猜到他是驸马刘文彦。刘文彦空有满腹经纶,面对粗鄙的女真使者,气得说不出话来。

赵胤一摆手,群臣渐渐安静下来:“众位卿家看见了吧,女真人毫无诚意。来人,把他们逐出宫去,限他们即刻离开京城。”

四名带刀侍卫上前,女真使者冷笑一声:“既如此,那我们战场上见!”说完,带头走出殿外。

汉人副使本想留下几句狠话,看到赵胤威严的目光,吓得浑身一哆嗦,连忙跟上正使,匆匆离去。

大殿内静默片刻,赵胤问道:“哪位将领愿意领兵迎敌,为国为家驱敌于门外?”

殿内诸将你看我、我看你,半晌无一人主动请缨。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皇上,微臣请命领兵迎敌!若不破敌,请皇上取我项上人头!”

赵胤循声望去,发现说话的是驸马刘文彦。他忍不住苦笑,将领们贪生怕死,竟然跳出这么个文弱书生来。要是文墨之事,交给他再合适不过,但兵者,国之大事,生死存亡之道,非同儿戏,怎能让他这不通兵事的白面书生为将?不过,其志可嘉,比起殿上那些装缩头乌龟的将军们可高出不少,赵胤便温言劝慰了一番。

正当殿内气氛僵持不下,一个小黄门入殿,叩首道:“启禀皇上,左神武将军曹玮在殿外求见。”

“曹疯子?他不是卧病在床起不了身吗?”大将军李曜惊讶地问。殿内群臣也纷纷低声议论。

小黄门回答:“回大将军话,曹将军的确起不了床,但他让四个仆人抬着床板来到了殿外,扬言要带病上阵杀敌。”

赵胤闻言大喜,道:“有如此良将乃社稷之福,快宣曹将军上殿!”

小黄门应声,出殿传唤。

赵胤曾听殷元山略略谈起过曹玮,此人乃是开国名将曹彬子孙,虽然官阶不高,只不过从二品,但他狂妄轻悖,是个有名的楞眼儿,在同僚中人缘很不好。然而,他极擅统兵打仗,多少年来南征北讨,战功赫赫,堪称朝廷一把尖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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