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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户民居外围着一大群人,几个膀圆腰粗的壮汉正踢打地上的一个瘦弱书生,另几个壮汉则拉扯一个布衣少女。少女奋力挣扎,大声哭闹不休,周围的百姓们都露出不忍之色,但无人敢上前劝阻。

赵胤气得脸色铁青,迈开大步走了过去,朗声喊道:“住手!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京城天子脚下,你们也敢欺男霸女,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壮汉们一愣,被他这一番话镇住了,待回头看见只有三个人时,顿时哄然大笑。领头的壮汉狂笑道:“王法?老子就是王法!”

钱元子冲上前,疾言厉色道:“放肆!这话也是你们能说的?瞎了你们的狗眼,胆敢对我家公子爷不敬!”

壮汉们的气焰微微一收,京城这地方达官贵人太多,他们见识也不弱,看这三人有恃无恐的模样,只怕有些来头,但他们仍然不放在心上。领头人笑道:“你们可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管我们的闲事?可知我们是谁?”

壮汉们好一番张狂大笑,周围围观的百姓们也纷纷出言相劝,絮絮叨叨地说:“这位好心人,你还是走吧,他们的事你管不起。”

赵胤冷笑道:“你们是什么人,说来听听。”

领头人得意地说道:“你小子先站稳了,别把你吓趴下!我们乃是宋王府的家丁……宋王府你小子知不知?我们家王爷乃当今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们家郡主乃当今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开封府大老爷见了我们都要礼让三分,谁敢管我们的闲事!”

赵胤心里有底了,原来是高门大阀中的人横行不法,他冷冷道:“宋王府吓不倒本公子,我碰上了倒要管上一管。今日之事又是怎么回事?”

宋王府家丁们面面相觑,从未见过不把宋王府当回事的人,领头人说道:“前日我们家小王爷看上了这小姑娘,让我们拿一百两银子来买她回去当侍女,实在是她几世修来的造化。这事你小子也要管?”

布衣小姑娘哭泣着说道:“这位公子爷别听他们瞎说,呜呜……我们谁要卖身了?!他们冲进屋来扔下银子就要抢人,还打伤了我哥哥!”

钱元子悄悄观察赵胤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说道:“公子爷,世家大族仗势欺人,这事儿司空见惯。我们是不是不要管这闲事儿了,以免皇……正房那位主子面上不太好看?”

赵胤瞪了他一眼,冷然道:“若任由这些个奴才横行不法,她面上才会不好看!”言及此处,转首对赵原意说道:“还等什么?将他们统统拿下!”

赵原意在一旁早就磨拳擦掌多时,等的就是这句话,大喝一声冲上前去。他虽姓赵,但与宋王府赵氏却无瓜葛。

家丁领头一见,顿时横眉竖眼,大喝道:“兄弟们给我上!把这三个不开眼的小贼暴打一顿,打得他们老娘都不认得他们……喛哟……”话未说完,赵原意已侵近身来,一拳将他打倒在地。

这些家丁欺负寻常百姓还可,论武艺与侍卫副统领相比,何啻天渊之别。赵原意难得有机会在皇帝面前施展武功,当即大展拳脚,趋闪如风,打人不用第二招,出手干净利落。只听见一连串密集的砰砰砰之声,八个家丁已一并倒在地上,打滚呻吟。

赵胤见不远处有两个手提镣铐的捕快,便让钱元子叫他们来押犯人去衙门。两捕快听说这些人是宋王府的人,脸色当即就变了,都有退缩之意。

赵胤解下身上一块云龙玉佩,递给他们,说道:“你们把这些个恶霸押去衙门,然后把这个给你们知府大人过目,就说是这玉佩主人的意思,让他秉公而断,不可徇私。”

两捕快听着有些高深莫测,不敢违逆,便把这一群家丁押着向衙门走去。

那对兄妹拜倒在赵胤面前,哥哥说道:“小生虞允文与舍妹虞允灵,拜谢恩公相救,恩公大恩大德,不知我兄妹如何报答!”

虞允文面皮白净,二十四五的样子,一身儒装,书卷味儿十足;妹妹虞允灵不满二十,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五官精致,虽布衣荆裙,也掩不住一股子灵秀之气,是个小美人儿。赵胤心里暗想,怪不得会被好色之徒看上,便说道:“二位请起,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赵胤问道:“看兄台是个读书之人,为何弄到这步田地?”

虞允文苦笑一下,说道:“实不相瞒,小生本是江南举子……唉,此事说来话长。”彼此过姓名,赵胤自称姓赵。此时已近晌午,几个人便在旁边一个馄饨小摊坐下,叫了几大碗热腾腾的馄饨,边吃边谈。

钱元子小声说道:“公子爷,这种下人吃的东西您不能吃!”他怕皇帝吃路边东西吃出毛病来,那他绝对逃不脱干系。

赵胤微微一笑,说道:“无妨。”伸手拿起双竹筷,夹了个馄饨放嘴里有滋有味地吃起来。

虞允文慢慢说道:“原来我们两兄妹出身清寒,早年父母双亡,两兄妹相依为命。去岁为筹积进京赶考的盘缠,把家乡最后一点田地房屋变卖干净,兄妹俩抱着破釜沉舟之心来到京城。谁知一场大考下来,小生名落孙山,兄妹俩也无乡可归,幸得京城一户好心人家收留,两人靠卖字画、为人做针线活计糊口,直至今日,险些被豪强恶霸所欺。”

两人一见投缘,彼此都是年轻人,熟络得快,很快便天南地北谈论起来。赵胤从言谈中发觉虞允文所知极其博杂,凡举天文地理,诸子百家,三教九流,医卜星相……诸如此类均有涉猎,说起来头头是道,腹中甚有韬略,更难得的是并无读书人惯有的迂腐之气。

其实赵胤历史学得不好,原来的时空中虞允文可是拯救南宋的大才。

虞允文(1110年12月14日-1174年7月18日)中国南宋初期名臣,唐朝名臣虞世南之后

宋高宗绍兴二十四年(1154年),虞允文登进士第。累官中书舍人、直学士院。他在出使金国时,见其大举运粮造船,便在回朝后请宋廷加强防御。绍兴三十一年(1161年),以参谋军事犒师于采石,指挥三军大破南侵的金帝完颜亮,使“宋事转危为安”。次年,任川陕宣谕使,与大将吴璘共谋进取,收复陕西数处州郡。乾道元年(1165年),拜参知政事兼知枢密院事。乾道三年(1167年),出任四川宣抚使、知枢密院事。乾道五年(1169年)拜相,任用胡铨、王十朋等。乾道八年(1172年),加授左丞相兼枢密使、特进,旋即再镇四川,封爵雍国公,世称“虞雍公”

虞允文姿貌雄伟,慷慨磊落。早年以文章致身台阁,后遭逢危局,挺身而出,出将入相近二十年,史称其“战伐之奇,妙算之策,忠烈义勇,为南宋第一

后世太祖伟人也评价:伟哉虞公,千古一人。

在一个灯火通明的夜晚,赵胤与虞允文坐在一间宽敞的书房里。书房的四壁挂满了古色古香的书画,书架上摆满了各类经典书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赵胤一边品着茶,一边不经意地将话题引向当今朝政,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虞允文端正坐姿,眼神坚定,缓缓说道:“当今朝政之失,首在用人之失;用人之失,首在世族寒族之失衡。昔年我朝太祖皇帝开国打天下之时,大仁大义,海内共仰,以无边的包容之心,善待一切弃暗投明的敌对者,给以高官厚禄,不加猜忌,不事杀戮……也正因为此,在短短七年之内便扫平天下,混一寰内。但也留下了一个隐患……”

钱元子闻言,脸色立刻变得铁青,厉声喝道:“大胆!”

赵胤摆了摆手,示意钱元子不要打断,眼神示意虞允文继续说下去。

虞允文继续道:“隐患便是此后历代对高门大阀太宽容,以至于使科举出身的寒族之士倍受排挤。而当今天子年少贪玩,朝廷大权更完全落入世族手中,六载如是而下,朝政由是败坏至极,一天天腐烂下去,天下汹汹……唉,乱世只怕不远了!”

钱元子的脸色更加难看,赵原意也为他捏了一把冷汗。他们都不知道,虞允文面前坐的正是他所指责的皇帝。

赵胤却丝毫不觉生气,反倒是陷入了沉思。他问道:“那依虞兄之见,当今衰败局面要如何才能扭转呢?”

虞允文缓缓摇头,轻叹道:“难,难,难。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数代积弊,要扭转谈何容易。以四大王族为首的高门大阀,早已是根深蒂固,一旦触及他们的利益,只怕反而会激出祸乱,即便明君圣主在位,想重整朝纲也绝非一朝一夕可成。”

赵胤听了这话,沉默了片刻,才问道:“然则虞兄以为该从何处着手?”

虞允文眼中闪过一丝光芒,缓缓说道:“首先便是大力选拔寒族人才,使朝廷重新回到士族寒族分庭抗礼之势,届时局面就可打开。”他含笑望着赵胤,笑意大有深意,“小生今早听闻朝廷两个月后要加开恩科,文武并举,当今天子已然开始这么做了,哪用得着小生多嘴多舌,呵呵。”

赵胤心中暗喜,心想真是英雄所见略同,他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他笑道:“小弟听君一席话,获益良多。虞兄大才,两个月后殿试之时定能蟾宫折桂。在此之前……呃,小弟认识一个大内侍卫朋友,可以介绍你进侍卫营当差,不知虞兄可否愿意?”

虞允文苦笑道:“多谢兄台美意,奈何小生手无缚鸡之力,如何当得侍卫!”说着连连摇手不已。

赵胤向赵原意使了个眼色,赵原意会意,笑道:“白老弟所言差矣,侍卫营中也需要管理文书帐薄之类文事的读书人,老弟很合适么!”

虞允文眼中闪过一丝欣喜,拱手道:“承蒙赵胤公子青眼有加,虞某当真三生有幸,愿为公子效犬马之劳!”说完,朝赵胤深深一揖。

赵胤连忙扶住他,心里暗想:“难道他识破了我的真实身份?”他不禁有些紧张。

在一旁静静听着的虞允灵小姑娘,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看这人,望望那人,十分乖巧的样子。

虞允文瞟了一眼妹妹,笑道:“妹妹也是个大姑娘家了,跟着哥哥委实不太方便,不如让她跟在赵胤公子身旁,赵胤公子看怎样?”

赵胤一愣,心说这是什么话,哪有跟着哥哥不方便,反而跟随我这陌生男子更方便的理。

虞允灵也是听得一呆,顿时又羞又急,红着脸说道:“哥,你说什么胡话?”

虞允文笑道:“不是胡话!赵胤公子为人又仗义,又有本事,妹妹跟着他就是了……听哥哥的没错。”

赵胤越发肯定这小子猜出了自己的身份,好个千伶百俐之人。

钱元子也凑趣笑道:“虞姑娘,你哥说的再对也没有了,跟着我们公子爷就是没错。老仆我可以给姑娘找份小差事,保管吃的好,住的好,活计又清闲,而且再也不怕宋王府的人找你麻烦。”

听他说到再也不怕宋王府的人找麻烦,虞小姑娘犹豫了,适才发生的事,让她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赵原意恭声说道:“公子爷,时辰不早了,还是早些回去为上,免得……老夫人操心。”

赵胤猛然想起今晚是和皇后的大好日子,心头一热,站起身来:“啊……对,回去回去!”他急忙说道。

书房的烛光摇曳,众人的身影在墙上投下长长的影子,仿佛在诉说着这个时代的风云变幻。赵胤带着虞允文兄妹离开了书房,夜色中,他们的身影渐行渐远,仿佛在追寻着那个遥远而又光明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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