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喘着粗气醒来时,窗外漫天星光。
老唐不知何时也已经醒来了,两只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窗外,耳朵里戴着耳机。
路明非打开了灰狗巴士头顶微弱的小夜灯,这样一个已经在美国跑了百年的巴士却显得格外整洁。
巴士微微摇摆,前方隐隐约约传来了一些人的呼噜声。
“老唐,你怎么没睡?”
路明非有些疑惑的发问。
“没什么,做了一场噩梦。”
老唐慢慢地回过头,眼眶微微泛红,然后将一只耳机戴到路明非的耳朵上。
乐曲声缓缓流进了路明非的耳中。
And we'll be carrying each other(我们会互相扶持走过艰难时刻)
Until we say goodbye on our dying day(直到去世之日才愿与你道别)
Because I've got you brother(我会一直陪着你,兄弟)
“大头熊,我总觉得我应该是有一个真正的家人的。”
“只是我好像找不到他了。”
老唐抱着膝盖看着窗外漆黑一片的无人区。
在播放这首歌的几分钟里,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老唐的眼中光波流转,路明非没来由想起了那个穿着西装的路鸣泽
其实灰狗巴士原本就没什么风景,沿途除了一些低矮的房子以外就是无人区。
最后老唐回过了头,看着路明非说道。
“你也算是我弟弟了。”
……
从纽约到芝加哥,他们一路向前,沿途经过了华盛顿特区,然后又是一整天的时间。
公路上静悄悄的,没有什么车,路边小镇的农民们在耕作的时候会猛然听见老唐跑了调的歌声和路明非的大笑。
路明非醒来后根据那个梦里见到的龙文,问老唐借钱买来了一把菜刀和一些溶剂、雕刻刀。
然后凭借着记忆在车上开始雕刻。
他仔细回忆着陈烛那块炼金术的青铜碎片上面留下的话。
仔细感应着自然中土与风两种元素。
最后一气呵成着将自己那所谓的精神灌注了进去。
当菜刀的表面被他铭刻出奇形怪状的花纹,他们猛然感觉到一个场域笼罩在了这辆行驶的大巴上。
然后那把菜刀从他的身边飞了起来,闪烁着光芒。
如果卡塞尔学院的副校长,继承了历史上那位伟大的炼金术师名字的老头在现场。
一定会惊叹于路明非的炼金回路。
能够以简单的菜刀作为载体,这样的炼金术即便是他也花了几年才能掌握。
而路明非只是确信了一点。
那场梦绝对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车上没有什么人,所以自然也不会有人关注到路明非这一幕。
否则的话他们应该会赞叹:“神奇的东方力量。”
当老唐回过头来的时候,那把菜刀的炼金回路陡然熄灭,插在了路明非的手边。
刀身微微颤动,似是悲鸣。
……
当路明非进入伊利诺伊州时已经是第三天了。
老唐买好了早餐后上了车,手机突然开始猛烈振动,因为接收到了短信。
他看了看手机屏幕后略微有些懵逼地展示给了路明非。
上面赫然是用中文写着的。
【欢迎您来到芝加哥,您的学生证是花旗银行的黑卡,已贮存在芝加哥火车站处等待您的领取。——诺玛。】
老唐看着手机忍不住发笑。
“哟,这国内骗子的短信都发到国外来了”
而路明非却笑不出来了。
因为这条短信意味着他们的这趟旅途到达了终点。
老唐从他的背包里掏出一个刚买好的热狗,塞到了路明非的嘴里,硬生生将路明非的嘴角顶出了一个笑容。
巴士缓缓驶入芝加哥,汇入车流,钢铁的森林重新出现在了路明非的眼前。
直到停靠进站,路明非带着他唯一的一把菜刀和雕刻刀走下了巴士。
车上的老唐对着他挥手告别,模样轻松惬意。
路明非思来想去后,冲着老唐喊道。
“老唐,听我一句劝,别接那个任务了,别再登陆那个猎人网站了。”
老唐微微一愣,刚想说话,然后大巴开动了,他们之间的距离慢慢拉远。
直到再看不见彼此。
路明非思考着那个网站的管理员,也思考着路鸣泽和那位叫陈烛穿越者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那就是谁碰老唐,他就和谁拼命,不管是谁,是龙王也好,是混血种也罢。
他还是那个偶尔会发疯的李嘉图·M·路。
直到走进如教堂般的芝加哥火车站,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他蹦跳着寻找诺玛口中夏弥的踪迹。
可却依然一无所获。
“这么多的人让我找到猴年马月去。”
他轻轻叹了口气。
“One dollar, just one dollar…”有人在他背后说。
他扭过头,看了一眼背后那个高且魁梧的年轻人,埋在络腮胡里的面孔倒也算得上是英挺,烛火般闪亮的眼睛写满渴求,墨绿色的花格衬衣和拖沓的洒脚裤不知多久没洗换了。
路明非摸索着口袋向对方投去了一美元。
其实他也没多少钱,也不是很相信这样一个年轻人会没力气赚钱。
但他也曾经羡慕别人小孩有一块钱的零花钱,自己什么都没有。
所以他投了出去。
“谢谢大爷!”那年轻人切换出一口流利的中文对他笑道。
然后他伸出了一只“黑手”。
“芬格尔·冯·弗林斯,大学生。”
路明非皱了皱眉,就对方这样子,就算是大学生也最少得留级了几年吧!
他正想说话,却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叫自己。
转过头,只见一个女生正向自己挥着手,模样明媚,那张精致的脸仿佛天工造物。
“路明非!”
路明非有些难以置信。
“我,夏弥!”
然后穿着白短袖和热裤的女生向着他冲了过来,芬格尔直接冲到路明非的身前。
“你应该没来过这个火车站,骗子很多的,让她冲我来。”
芬格尔对他竖起了大拇指,俨然一副不正经样。
而后夏弥冲过来的同时,她身后慢慢走出了两个年轻人。
一个是黑发的华夏人,一头毫不驯服的黑发,凌厉如刀剑;另一个有着金子般的头发,眼睛是罕见的冰蓝色,风流如帝王。
芬格尔猛地退后了半步,躲到路明非的身后。
“这两位不是应该在学院各自准备自由一日吗?怎么会一起出现在这个地方。”
此时的夏弥已经跑到了他们身前,朝着路明非微微鞠躬道歉。
“抱歉啊!因为碰见了两个师兄就去蹭了一顿饭,来晚了些,这是你的学生证。”
夏弥说着就递来了一张黑色的学生证和磁卡票来,上面均是绘着枝叶繁茂的巨树花纹。
“你是新生?”
芬格尔吃惊地看了看路明非。
“师兄?你也是卡塞尔学院的?怎么和我一样迟到了。”
路明非有些疑惑。
“忘记带钱了,一路磕磕碰碰才到了火车站。”
芬格尔叹了口气。
路明非突然觉得卡塞尔学院好像也没印象中那么精英化。
蹭饭接站迟到的同学,忘带钱上学迟到的同学……
那刚蹭了饭的夏弥正带着笑看向他,清澈的瞳孔里流动着火车站穹顶洒下的阳光,也不知想着什么。
而那两个从夏弥身后走出的人也来到了他面前,均是对他伸出了手。
“楚子航。”
“恺撒·加图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