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一。
清安县外。
傍晚,太阳落山时。
经过十天颠簸的车程,范思辙终于能看清县城的轮廓了。
俗话说的好,青春没有售价,硬座直达LS。
哪知这马车远比不上硬座火车。
车座梆硬,路上颠簸,晃的人都快散架了。
最恐怖的是,今日的行程极赶。
卯时从杭州府北的驿站出发,说是为了安全起见,一路不停,直达清安县。
期间范思辙是一滴水都没沾过,嗓子干得快冒烟了。
如今这段折磨人的旅程就要结束,范思辙不禁长呼一口气。
不过这一路上也不是光是看风景了,捣鼓了几天,系统终于蹦出了任务。
【新手任务】
【你将作为县丞,在清安县等待范建的召回。在这里,没人知道范思辙是谁。】
【要求:活着。】
【奖励:未知。】
..
官道旁。
孤零零地立了块石碑,上面刻着‘清安县’三个字。
官道就在这里断了头。
车夫缓缓将车停靠在路边。
待马不再嘶鸣,他掀开车帘,恭敬地说道。
“范公子,清安县到了,您准备一下吧。”
“嗯,我知道了。”范思辙将【清凉紫砂壶】取了出来。
“大哥,待会在县里找个茶摊停一下吧,我想喝碗茶,这一路上口渴得慌。”
“范公子,按司南伯的意思,马车都不能靠近清安县。我这已经是违令了,再往前走,怕是....”
车夫面露难色,越说声音越小。
“不是吧,你不待在清安县陪我吗?”
范思辙一愣。
真要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生活啊?
吃坏肚子,生病了怎么办。
人生地不熟的,被拐卖了怎么办。
别人不听自己这个空投县丞,架空自己怎么办。
总之,一个人他就不好办啊!
“属下是鉴查院三处的外联人员。这次是奉命来江南,只是顺捎带着公子,所以就....”车夫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这就开始从零生活了吗?
范思辙心里苦笑。
那还能怎么办?总不能让三处的兄弟当自己保姆吧?
他提溜着行李,谢道。
“...这几天多谢大哥照拂,祝你一路顺风。”
范思辙乖乖下了马车。
挥手与车夫道别,独自走向清安县。
..
清安县。
江南道,杭州府下属的一个县。
虽被划归为县城,但如今只能算是稍大的乡。
西北部跨过一个大山坡,便是连绵山区。
东部斜着辟出一条河,南部便是大片平原。
整体环境还算宜人,可破败荒落之感无处不在。
连个正经的县城门都没有。
接着官道便是一条土路。
弯弯斜斜的连接着县城。
县城门已经被拆毁,倒塌的城墙一路延伸到两侧的树林中。
范思辙四处张望,畏畏缩缩的走了进去。
沿着土路往里走。
大量木制的房屋已经朽坏,随风摇摆,发出刺耳的吱嘎声。
零星有几间店铺模样的砖房,但墙面上的石灰已经脱落,露出了里面的红砖。
屋顶的瓦片破碎,缝隙中长满了杂草。
每当风吹过,便发出沙沙的响声。
街道上无人走动,甚是诡异。
就算是再偏僻的县城,总是会有个茶摊的。
可范思辙没想到,他在县城里转了一圈,别说茶摊了,就连客栈都没找到。
眼瞅着太阳就要落山。
范思辙不免担心起来。
自己这县丞,不会是给鬼当的吧?
在路上预想的盛大欢迎仪式就别想了,能平平安安度过这一晚就不错了。
当官第一天就要睡在大街上就太惨了。
踌躇之际。
远远的看见一位胖大爷,挑着一筐柴火走来。
范思辙眼睛发亮,如饿虎扑食般,步赶着步,跑到胖大爷面前,气喘吁吁道。
“大爷,请问这附近哪里可以歇脚?我这走了一天,真是太累了。”
胖大爷眯着眼睛,打量着这位风尘仆仆的年轻人。
“小伙子,你是哪位?我看你面生的很啊。”
范思辙恭恭敬敬的行了礼,答道。
“大爷,我是新来的县丞,今天刚到任。”
“扯淡,清安县会新官来?我怎么不知道呢。去去去,一边玩去。”
胖大爷听到范思辙在忽悠他,摆了摆手,挑起柴火就要走。
那腰间的葫芦叮叮当当磕在扁担上。
范思辙是越看越渴,连忙掏出几个铜板,一把将大爷拉住。
“大爷,你别管我是不是县丞了。这是买水钱,我实在是渴的慌,就让我喝口水吧。”
胖大爷见了铜板,眼睛滴溜溜一转。
轻咳一声,掂了掂铜板,犹豫着将钱收下,把葫芦递给范思辙。
“给你。咱们清安县没有客栈,你去县衙过夜吧。那破木门,一推就开,库房里有草席,可以对付一晚。”
胖大爷遥遥往县衙方向一指。
范思辙顺着看去。
隐隐约约能看见一栋红瓦建筑。
虽不知大爷是何许人也,但总归是喝到了一口水,还找到了临时的落脚地。
“多谢大爷。”范思辙松了口气。
“咕嘟、咕嘟。”
范思辙举起葫芦,将水一饮而尽。
聊胜于无吧。
胖大爷将葫芦拿回,挑着柴火拐进巷子,没再给范思辙搭话的机会。
范思辙尴尬的笑了笑,往县衙走去。
..
县衙。
大门前的两尊石狮子久经风霜,表面斑驳,裂痕交错。
就像个酥饼一样,仿佛一碰就碎。
门楣上的匾额字迹剥落,颜色早已褪去,模糊不清,难以辨认。
大爷所说的那扇破木门,因风雨侵蚀而变形,歪歪斜斜的,已经不能严丝合缝的闭上。
门板上的漆皮翻卷,露出了木质的本色。
范思辙往里探头,并没有人。
走进院中。
墙角杂草丛生,显然很长时间没有人打理了。
角落里堆放着一些破旧的家具和杂物,任由风吹雨打,慢慢被侵蚀。
青石板上长满了苔藓,唯独露出了两条凹陷进去的小道,指向大厅与科房。
大厅内光线昏暗。
灰尘蒙在破碎的窗纸上。
墙面的石灰脱落,露出了下面的土墙。
墙上挂着的山水画已经看不清内容,画框的边缘被虫蛀得坑坑洼洼。
唯独大厅中间摆放的红木桌虽然刻满了痕迹,但未见积尘。
一方端砚、一锭松烟墨、一支狼毫笔、一叠宣纸,每一样都摆放得整整齐齐。
桌角处,堆叠着一摞摞的公文和卷宗。
边缘平整,没有卷曲,尽管数量众多,却被整理得有条不紊。
椅子是一把老旧的太师椅,坐垫上的布料虽然有些破旧,却被修补得平整。
“有人吗?”
范思辙扣了扣桌面。
但无人回应。
这个点显然是下工时间了。
范思辙继续往里走去。
科房官吏的办公区域显得杂乱无章,文件和卷宗随意堆放,有的已经泛黄发霉。
墨迹斑斑的文案上,砚台干涸,毛笔散乱的扔在桌面。
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在此办公了。
范思辙轻叹一口气,按照胖大爷的提示,在库房找到了草席。
自嘲的笑了笑,将席子铺在科房的一角,瘫软下来。
连日车马劳顿,让范思辙疲惫不堪。
还没三两息,便已经入睡了。
这到清安县的第一天,就好艰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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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妙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