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从见到你第一天起我就讨厌你，但是……”
白小楼盯着江阳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我不希望你死在我眼前！”
江阳本来想开个玩笑回答他，但看到白小楼的手在微微颤抖，知道他是动了真情，长长地叹息一声说：
“我本来以为我们不是一路人，但至少我知道你身上流的是大夏人的血，做的是大夏人该做的事！”
“人固有一死，为大夏民族而死，我一生无憾！”
白小楼盯着江阳，嘴里轻轻吐出一句：
“除了让你自首，没有其他路可走了吗？”
江阳惊愕得身体抖动了一下，盯着白小楼问道：
“你还知道什么？”
“我什么也不知道，但我知道小馒头不是什么金银财宝，用不着藏到身下两三天，而且馒头里不应该有馅，特别是纸做的馅！”
江阳不动声色地将手移到了屋里唯一坚硬的陶碗上。
“你的手还没好利索吧？别说用个碗，就算现在给你一把刀，甚至将你扔到舞池里的手枪捡回来给你，你也一样不是我对手。”
白小楼吐出叼在嘴里的草根，讥讽的眼神看着江阳。
江阳叹了一口气，拿着陶碗晃了晃，自嘲地说：
“你小子是造尿机吗？一碗水喝得一滴都没给我剩。”
白小楼笑了笑，拍了拍江阳的肩膀。
“就算你大包大揽说全是你做的，你如何解释冲锋枪的下落？还有你不是把你老父亲和全家人都害死了吗？当然也会牵连到我们警察局的各位长官……”
江阳沉默了半晌，低声问了句：
“你说该怎么办？”
“凉拌呗！还能怎么办？”
江阳恨得牙痒痒的，在说正事时，白小楼却开起了玩笑，在开玩笑时他偏偏又引到了正事上。
“我收回我前面说的话，其实你一直就很讨厌，而且我们永远不会是一路人！”
看到江阳那副恨之入骨但无可奈何的模样，白小楼哈哈大笑起来。
“不好意思，现在我们想不同路还不行了。黄泉路只有一条，想分开走都做不到。”
“你放心！我不会将你出卖的。”
江阳以为白小楼担心自己将他出卖，直接开口表明自己的态度。
“可是我准备出卖你！”
江阳一听，眼珠子瞪得像两只乒乓球。
“我会告诉特高课，你故意代父出席舞会，是想巴结白川义则，将来好将丁墨村取而代之，还有你一直暗恋梅秋生，对丁墨村霸占梅秋生恨之入骨，一心一意想找个机会将丁墨村除掉……”
“喂喂，你别血口喷人，我跟梅老板没有任何不正当关系！”
江阳一听急了，赶紧高声辩解道。
“夺妻之恨谁能容忍？江组长，你就认了吧，要相信王军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江阳再一次死死盯着白小楼，轻声问道：
“你为什么要帮我？”
“梅雪开来！”
江阳拍拍白小楼的肩膀，没再多说一句。
“咣当！”
监牢走廊的大铁门被打开了，两个人的脚步声由远到近。
不知道哪个幸运的家伙要脱离苦海了，还是哪个不幸的家伙要被押入审讯室用刑了。
脚步在白小楼他们监牢前停下了，打开铁锁后，看守朝白小楼招了招手，示意他走出去。
江阳紧紧地抓住白小楼的手，轻声对他说：
“别死撑，如果扛不住就说全是我干的！”
这话听得白小楼莫名其妙有些感动，朝着江阳咧了咧嘴，露出了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渡边老头肯定收到好茶了，请我去喝茶呢！”
白小楼怎么也想不到，他随便说的一句宽心的话还真变成了事实。
特高课课长的办公室，渡边并没有穿军服，而是穿着一身居家的和服，看到白小楼进门，亲切地朝他招手，请他在茶几旁的红木椅上坐下。
“我的新官邸正在装修，只能临时借用小山课长的办公室和你见面，白桑别嫌弃此处的寒碜。”
这是一个守备司令该和抓到监牢的嫌疑犯，而且是制造大型血案的嫌疑犯该说的话吗？
白小楼毫不客气地坐下，朝渡边一抱拳，微笑着说：“恭喜渡边将军高升！”
渡边并不为白小楼怎么知道他升职而感到惊讶，而是倒了一杯茶推了过去。
“好茶！”
白小楼品了一口，高高竖起了大拇指。
“没想到白桑还是品茶的行家，你说说看好在何处？”
渡边一点不像一个手掌生杀大权的占领军将军，而像一个老学究一样问起白小楼来。
“这茶汤色清冽见底，幽香四溢，再加上这一芽一叶初展，扁平光滑，酷似一旗一枪，必为龙井中的极品！”
“难怪他们都称白桑学富五车，能力超群。此茶的确是狮峰山下胡公庙前的十八棵老茶树上采摘下来的明前茶。想以前我在守备司令部都没能喝上这等好茶，特高课这些家伙却能享受此等极品。”
渡边抿了一口，眨巴着嘴赞叹道。
“渡边将军叫我来，总不会是请我喝茶这么简单吧？”
白小楼直来直去，希望给自己一个痛快，省得到时候心理落差太大。
“先喝茶，不急。”
渡边摆摆手，真当没事闲聊一样。
那就喝呗，这种好茶能喝到的机会不多。
“听说白桑原来是唱戏的？”
“是！”
白小楼放下茶杯，警觉地回道。
“别紧张！白桑很优秀，被丁局长刮目相看，甚至将自己心爱的女人都委托给了白桑……”
这老小子对自己应该掌握了很多情况，白小楼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低下头继续喝茶，并没有回答他。
“但传言说白桑那方面与别的男人有本质差别，嘎嘎嘎嘎……”
渡边的笑声像一只阉割后的老公鸭发出的声音。
“渡边将军，要杀要剐随你的便，但请不要侮辱我的人格！”
白小楼奋起起身。
“坐、坐，白桑，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敬佩你隐藏得太好，竟然接连瞒过丁墨村和黄劲荣两个蠢货……”
渡边将茶杯一放，双手撑在茶几上，眼睛几乎贴到白小楼的眼睛上说：
“你不愧是一名超级谍工！”
“渡边将军，您说什么？我不明白！”
白小楼脑袋急速运转着，猜想这个老鬼子到底意欲何为？
“真不明白？”
白小楼盯着他，没有再说话。
“啪啪啪！”
渡边轻轻拍了拍手掌，墙壁两边裂开，暗门里走出了一个白小楼打死也想不到会出现在这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