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新上任的驻军总司令,竟然在欢迎舞会上被枪杀,这个案件成了国际大新闻。
淞海市各种政治倾向的报刊记者都化身为侦探,脑补出了无数种暗杀现场。
有说是大夏先锋队除奸惩恶的秘密组织红队下的手。
也有说是军事调查局的特工制造了血案。
还有的说是东洋军里不满军部的少壮军官组织的行动。
甚至有说是天上的神仙看不下去东洋军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特别派雷公电母下凡收拾了那些王八蛋。
白小楼自然不清楚外界都把白川义则被刺这事编成了长篇小说连载,更不知道当时在场的淞海商会的老板们一个个倾尽家产走各种门道将他们赎了出去。
江阳的父亲就这一个儿子,听说这事后当场晕倒。
他不是没努力,甚至都托关系找到周坲海家门去了。
当时因为被东洋军官强行将自己的位置挤到后面才幸免一难,但是肩膀也打进了两颗子弹的周坲海哪还有心思听江阳父亲哀求,皱着眉头以“我会找机会跟渡边将军谈一谈”就打发他走了。
可能在场的人唯一没有人托关系想保出来的人只有白小楼了。
不对,还有露兰芳。
因为黄劲荣听说露兰芳跟白小楼去舞会后恨得牙痒痒的,巴不得东洋人严刑毒打,逼着她将蛊毒的解药交出来才好呢。
李燕妮应该是在场的人出去最早的一个,一方面肖乔成和丁墨村一听说出事后立即去找了特高课的原课长,另一方面……
就算他们不找,特高课也不敢对她怎么样。
腋下的梅花不是好玩纹上去的,而且如果仔细数一下就会发现她腋下纹的红梅不是正常的5瓣而是6花瓣!
梅机关训练了一批女特工,标识就是在隐秘部位纹上一朵小小的6花瓣的梅花。
没人会出面为白小楼担保,因为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正的凶手。
最重要的是在所有人的心目中,他可有可无!
没有亲人,没有爱人,甚至没有同志和战友,这样的人突然消失最多留下一声叹息。
白小楼倒没想那么多,脑袋里想的是如果去见影佐,自己该说什么做什么才能应付这个老谋深算的特务头子。
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什么高招。
一句假话需要一百句假话来掩饰。
在影佐这种老特务面前恐怕说一句假话再编一万句假话也圆不过来。
白小楼想起了自己的宿主,不知他用了什么办法可以让自己脑海里的记忆消失得完完整整。
要想蒙混过关,最好的方式就是说真话,但总不能说自己杀了白川,而且冲锋枪现在还藏在空间。
如果自己像对待梅秋生一样靠情感和呆萌来获取影佐的信任完全不现实,如果自己不展现出自己有很高的利用价值,甚至能办成他们梅机关至今为止都很难办成的大事,恐怕影佐就算饶了自己,也根本不可能让自己和梅秋生有进一步的发展。
尺度很难把握。
白小楼拿根筷子在地上写写画画,做起了穿越前熟悉的思维导图,将能想到的局势全都列了一遍,最后还是没办法得出最佳答案。
如果江阳在就好了。
但是真的江阳在,自己能跟他说吗?
白小楼毫不犹豫地否决了自己的想法。
太难了!
白小楼站起身将地上画出来的痕迹全部用脚抹去,像头困兽般在牢房里踱起步来。
“咣当、咣当……”
走道尽头的大铁门开了,两个宪兵拖着脑袋肿得像个猪头,连眼睛都看不见的江阳扔了进来。
“他们怎么又将你打成这样?我不是跟你说了将事往野村身上引吗?”
白小楼将江阳的头靠在自己大腿上,将木瓢里的水喂到他嘴里。
江阳费力咽了两口,就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挂着血丝。
看样子不但有外伤,极有可能内脏也受了严重损伤。
“我……我可能不行了……”
江阳挣扎着抓住白小楼的手,喘着粗气对他说:
“如果你……有……咳咳……”
“你别说了,伤到哪了,恢复好再说不迟!”
白小楼见他这模样,赶紧将他放平,将他已经烂得像抹布一样东一条西一条挂在身上的衣服扯开,检查起伤口来。
不但有皮鞭抽出的血痕,还有烙铁烙出来的烫伤,更严重的是胸口还印着明显的军靴鞋底的黑印。
心肺都受了严重的内伤。
白小楼心中天人交战。
如果江阳不及时得到救治必死无疑,但如果自己从空间拿出急救包和盘尼西林,就将自己彻底暴露在他眼前,一旦他和自己不同心,自己必会死无葬身之地。
“你……出去后……去同……文书店,问老板……买王安石……咳咳……”
白小楼想伸手阻住江阳的嘴不让他再费力气说话,被他挡开了。
“文集,老板……如果问你……咳咳,为什么唐宋八大家不买韩愈文集……咳咳……”
“你就将我教你的《梅花》背给他听……”
江阳话未说过多,头一歪,昏死过去。
虽然至今还不知道江阳到底属于哪个阵营,但白小楼至少可以确定他不是一个卖国贼,而且宁死不屈不可能会出卖自己。
他放下江阳,走到门口往两边看了看,见没有人经过,走回江阳的身边,果断地从空间拿出盘尼西林注射剂给江阳推了一针。
接着拿仅有的一点清水帮江阳将伤口清洁了一下,用红药水消毒,再拿急救包给他包扎了伤口。
为了万一有人进来不会看到,他又将自己至少还算完整的衣服脱下给江阳穿上。
现在唯一的希望是这几天没人再来审讯他,否则他身上缠的绑带和药物怎么也解释不清楚。
管不了这么多。
白小楼不忍心眼睁睁看到一个反抗侵略者的英雄死在自己眼前,不管他是属于军事调查局还是大夏先锋队的红队,甚至是铁血救国团。
在民族大义面前,所有的大夏人不分彼此!
得到救治的江阳的体温逐渐恢复了正常,从昏迷转到了深度睡眠状态,竟然还打出了轻微的鼾声。
白小楼看着他一刻也不敢离开,想叫人再送些水进来,又怕被人闻到未消散的药水味道从而前功尽弃。
看着嘴唇干冽得像龟裂的田地一样的江阳,情急之下,白小楼干脆解开裤子,利索地往水瓢里撒了一泡尿。
到了紧急关头,尿也是能救人一命的。
还没等到尿液凉下来,走道的铁门又被人打开了。
“什么味道的干活?”
糟了!
这封闭空间气味散得太慢了。
情急之下,白小楼将水瓢里的尿液撒得满天都是,连自己都呛得跑到门前呼吸新鲜空气。
牢门开了,一个肩章上新增了一个金豆的东洋军官捂着鼻子站在白小楼面前,一摆头,两个宪兵将白小楼推了出去。
还好没进去,否则掀开江阳身上的薄棉絮,立马就会闻到浓厚的红药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