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巳时刚过。
周易便揣着匕首、银子、以及一瓶刚出炉的沸血丹出了门。
他在外城七拐八拐，来到了南城门墙根下。
这里原本只是城外采药人和猎户自发的汇聚之地，因出售各种新鲜的药材、山珍、野味小有名气。
随后日益兴盛，各大商行和医馆都在此开设铺子方便收货，渐渐变得鱼龙混杂起来。
帮派弟子、武馆弟子、泼皮混混、小偷、酒楼采买...各路人马络绎不绝。
周易小心的走在街上，从路边的露天摊铺开始逛起。
他昨晚细细算过，熬炼养荣丸每炉的药材成本大约在三两银子左右，但其中有一半的价钱都要花在一味名为桑白的主药上。
一路走来，首乌藤、白芍、黄柏等一应佐药都还算常见，作为主药的桑白却连个影子也未见到。
“桑白数量稀少，价格高，但又不像山参那么抢手，经常卖不出手，如今咱们只要采到桑白，都卖去药铺了。”
说话的摊贩满脸愤愤不平，似乎平日里被药铺压低了不少价钱。
周易道谢后，便转身来到了一处名为大有药铺的店面前。
根据他打探到的消息，这大有药铺是大有商行所设，相对来说颇有信誉，也少有欺行霸市之举。
刚进门，药铺伙计见他两手空空，便客气的问道：“客官，您是买药还是卖药？”
周易走到柜台前，并未提及桑白之事，而是说：“劳驾，我有丹药想要出售给贵店。”
“客官，咱们这药铺只收药材，若是丹药，您可以去医馆试试。”
周易微微一笑，不疾不徐的说道：“我这丹药有增益气血之效，售价却只有普通气血丹一半的价格，小哥若是无法做主，不妨叫你们掌柜的出来一叙如何？”
伙计面露惊疑的上下打量了周易一番，觉得他口气颇大，但见他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又不敢怠慢，便请他在此稍候，自己转身去了内堂。
片刻后，那伙计便领着一位中年男子从内堂走了出来。
此人年约六旬，颌下蓄着长须，穿着宽松的长袍，头发已经有些花白，眼睛却仍然明亮有神。
他见到周易年轻的面相，眉头便不禁一皱，但还是走上前来客气问道：“这位客官，敝姓丁，是此间药铺掌柜，听说你要售卖气血丹？”
“正是。”
“可否先容我一观？”
“自无不可。”
丁掌柜接过丹药，将丹药放在左掌心，用右手食指轻轻推动。
只见那枚沸血丹在正午的日光下光泽明亮，如同一颗光滑的朱砂。
轻嗅之下，有一股似有似无的甜腻气味。
他又从表面刮了些粉末放在口中，瞬间便感到气血上涌，脸色微微泛红。
丁掌柜眼神微不可查地闪烁了几下，他抬头看向周易，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小友，这药效甚是不凡，不知是何名目？”
“此药名为沸血丹。”
丁掌柜微微颔首，他放下药丹正色道：“还请入内详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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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铺内堂，伙计奉上茶水后悄然退去，只留周易与丁掌柜在内。
“周小友，刚才颇有怠慢，实在抱歉。”
“丁掌柜客气了，此乃人之常情。”
周易端起茶盏轻轻吹了一口气，茶香袅袅升起，他开门见山道：“关于这沸血丹，不知丁掌柜是何想法？”
丁掌柜沉思片刻后，缓缓开口道：“周小友，实不相瞒，这种增益气血的丹药向来是抢手货，随便拿到哪家医馆药铺都不愁卖。但你这沸血丹从名目上来看，想必有什么弊端吧？”
周易微微一笑，将其中弊端坦然相告：“丁掌柜慧眼如炬，这沸血丹另辟蹊径，取的是燃精沸血之意。虽然其中加入了补肾壮精、清心安神的佐药，但仍有伤身之意。”
“练劲入门者，每七日可服一丸；练劲小成，每四日可服一丸；若是练劲大成者...便无甚用处了。”
这些事情便是他不说，对方只要找位经验丰富的医师一试便知，实在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
更何况，武者练劲，归根到底便是充盈气血的过程。
服气之法难得，药补便成了普通武者晋升的唯一途径。
但各大医馆售卖的气血丹均有定数，普通人就算有钱也不一定买的到。
外城又多的是想要通过武道逆天改命的人家。
因此即便这沸血丹弊端累累，周易也从未担心过卖不出去。
“哦？”丁掌柜听后，反而兴趣更浓：“周小友，你能坦诚相告，老夫甚为欣慰。但说实话，与这些弊端相比，我更好奇此丹药效如何。”
周易微微勾起嘴角：“若与回春堂的蕴血丹相比，药效大约有其六成。”
“六成？”丁掌柜眼中精光一闪，继续问道：“作价几何？每旬可供多少？”
周易从怀中掏出瓷瓶，指着桌上刚才那枚用于试药的沸血丹，说道：“此丹炼制不易，每旬可提供八瓶，每瓶五枚沸血丹，作价四两银子。”
丁掌柜摸着颌下长须，淡淡道：“太贵，也太少了。”
周易不以为意的点了点头，他也不答话，放下茶盏便作势要走，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丁掌柜心中暗骂，急忙起身赔笑道：“周小友莫急，老朽是生意人，自然习惯压压价。”
见周易顺势坐下，他话音一转的问道：“既然此丹炼制不易，周小友不如把药方卖给我如何？”
周易心中暗自一笑，对方此言正中他的下怀。
若只是为了卖丹，其实去各大医馆更为合适。
之所以选中大有药铺，卖丹赚钱不过其一，更重要的是想借这沸血丹与大有商行搭上关系。
在他的计划中，既有食书之法在手，往后必不可少要多多收集各类武学典籍、药经丹方，以充当自身进阶资粮。
论及收集能力，自己一人势单力薄，如何能与产业遍及整个定州府的大有商行相比。
便是抛开此点不论，单单说眼下熬炼养荣丸一事，若是有这大有药铺帮忙收集药材，自己也能省心不少。
届时除去他自用的那些，多出的养荣丸也可请大有药铺帮忙售卖。
除此之外，他还隐隐有另一个想要验证的猜测。
此界武道是能平步青云的通天大道，若是自己炼出的丹药被他人服下后，于武道一途有所进益，这算不算改变他人的命运走向？
若此猜测为真，凭借大有商行的商业网络将丹药售往定州府各处，就算在每个人身上所得甚微，但集腋成裘，聚沙成塔，届时又会有多少造化点入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