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驴车上。

毛大龙傻呵呵的看着身后空荡荡的空间,打心底里对李长远彻底服气。

想到先前李长远在手里晃了一下的票子。

还有亲眼看到的订购清单,只觉得血液沸腾,心跳加速。

马勒个巴子的...老子毛大龙果然是个有福气的人!

哪个心里有梦想的人,抵得住钱的诱惑?

就算是李长远,看着这会老神在在的,不也是心里一阵激荡么。

这可不是跳舞票的钱!

是他正儿八经通过手艺换来的!

“长远啊,我喊你哥了,以后有什么好事,你可千万记得我毛大龙啊!”

驴车上,毛大龙一脸火热的扭过头,看着头上带着草帽的李长远,兴奋的都说不清东南西北。

“你喊我哥?怎么的?想显小是不?这不是倒反天罡了么?

放心,有好事铁定少不了你的。

这就是个快钱,往后几个月热的天,还不知道能卖多少出去呢。豆腐那边才是稳定天天都有的钱。

不过大龙啊,回头要是有机会,你在家里也弄个磨盘,总是用大队的,一次两次无所谓,多了就太显眼了。”

看到李长远意味深长的眼神,毛大龙先是愣了愣,基于对李长远的情绪已经向着崇拜攀升。

不光没有怀疑,反而还细细思考了起来。

首先,他跟李长远是自己人。

其次,李长远不会害他。

最后,入他娘的赵建!!!绝对是这狗东西又在背后干了些小动作!

入他娘的,就欺负他毛大龙没上过学,在背后扇阴风点鬼火。

要不是李长远提醒了一句,怕是回到黑瞎子沟哎收拾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长远你放心,回去我就提高警惕,但凡赵建有什么动作,我一准把人给吊起来收拾!”

李长远默不作声。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话题又跑到赵建身上,可是他也觉得,如果有机会的话,确实是得收拾赵建以及赵家人。

当然,如果有可能,顺带着收拾一下白家人也很不错。

人的心态就是这样,复杂的要命。

李长远这边默不作声,更是让毛大龙肯定了赵建想要搞事的判断。

就在此刻,李长远突然开口点了点方向:“回去的路上有没有集?”

集?

赶集?

毛大龙挑了挑眉头,心中回忆起来。

按道理来说,集这个东西,那是流动的,是轮着来的。

今天的话,路上好像还真有一个集,就是地方有些偏,去赶集的话,就不能走幸福大道这一条大马路。

抬头看了看天色,来的早,走的早。

估摸着赶的快一点,应该是能在收集前赶上。

“有,就在我二姐家那边。”

想到二姐,毛大龙突然又失落了起来。

真的是,家里生了那么多的姐姐,怎么就没给他留个妹妹什么的?

这要是留个妹妹,把李长远变成妹夫,那以后的日子不是红红火火?!

一想到未来李长远要给别人当姐夫,当妹夫。

毛大龙的心里突然就空荡了一下。

空坐宝山!

空坐宝山啊!

要不然...把姐夫...算了算了,不能想,不能想!

李长远这正派的,一看就不是那号人。

兴致缺缺的毛大龙扬着鞭子赶着毛驴。

往前赶了四十多里地,凑上了集市的尾巴。

屯里的集跟其他时候不一样,拿着东西来的,大多都是想要换一些需要的东西。

钱在这个时候,比不上什么鸡蛋,山鸡或者棒槌什么的好用。

也就是毛大龙经常胡乱转悠,加上距离他二姐家比较近,这才帮李长远想到了一个办法。

从二供销收的五块钱。

这会就换成了一个凹槽不算深,二十公分敞口的铸铁锅,外加一把弹壳钢磨出来的菜刀。

那刃口,不说吹毛立断,也是锋利无比。

剩下的钱全都被毛大龙借去,弄了十二斤黄豆。

两毛钱一斤,十二斤两块四。盛黄豆的竹筐,还是毛大龙厚着脸皮赊的,说是等下次还。

之前怎么说的,毛大龙这人,城市软脚虾,屯里小浪浪。

出了城,到了乡下,人立马就支棱起来了。

“长远,今儿还是借了你的光,要不然这黄豆可不好碰!”

毛大龙说着,心里不住的盘算着这一趟能赚多少钱。

至于李长远?别的不知道,反正一斤黄豆做成豆腐得给他两毛七。

十二斤,那就是三块两毛四,算上刚才毛大龙借去买黄豆的钱。

哎,五块钱回来了不说,还有赚头。

里外一算,铁锅和菜刀等于白饶。

屯跟屯之间的路,比不上大马路,坐在驴车上,不说深一脚浅一脚,却也走不太快。

也就是这些天没下雨,要不然这路泥泞起来,保不齐今晚能不能回到黑瞎子沟。

紧赶慢赶,赶在收工的时候回到了大队。

汇聚在回黑瞎子沟的路上,白岩这记吃不记打的这会又张扬了起来。

反倒是先前挨过收拾的白强,这会一个劲的在旁边拽着他爹的衣服。

“豁,这不是咱们黑瞎子沟的大忙人么?怎么的?你这一车的东西都卖掉了?

几分钱一个清的仓啊!”

李长远撇了撇头,看了一眼左右,见到自己姥姥也在场,只能没好气的打个响鼻。

没有搭话,却对着一旁的毛大龙点了点头。

毛大龙心领神会,驴车也不赶了,二话不说就从车驾上跳了下来。

也不说话,就站到白岩面前,半主动半被动的撞了下肩膀。

“你愁啥?!”

“瞅你咋地!”

“再瞅试试!”

“试试就试试!”

....

很有地方特色的开场白之后,不出意外,白岩带着儿子白强一起,被毛大龙给揍了一顿。

至于一旁的白念章,老胳膊老腿的,想要抡着钉耙上前,却被屯里人给拦了下来。

开玩笑,那可是钉耙,一钉耙下去可是要人命的!

“哎哎哎!我说老白头,不带你这么拉偏架的!没看着你们家两个打毛大龙一个么?

父子齐上阵就够过分的了,你还想着祖孙三代一起上?

没你们这么欺负人的啊!”

黑瞎子沟乃至周边的屯子,大多都是这么民风彪悍。

平日里没事的时候,茬架更是寻常。

眼瞅着快要到八月,到了交粮的时候,粮站门口又得做过一场才能定先后顺序。

这个时候先动手撂一撂,也算是提前练练兵。

看着白岩父子俩两个人打不过一个,屯里的空气一下又活泛了起来。

就连一旁的毛驴,这会都呲牙咧嘴“灰儿,灰儿”的乐呵着。

...

...

忙活了一天的李长远回到知青院。

人还没有在知青院歇一歇,就被自家二大爷给喊到了家里。

原本李长远还以为是问今天东西卖了多少钱的事儿,结果还没有开口。

就看到一封电报拍在了桌面上。

【八月,接,懂?】

四个字仨符号,凑成了这一封电报。

“啧,朱婷这妮子,个性不减啊。不过不应该啊,就算收到电报,那几个字够了解什么的?”

李长远摩挲着长着青胡茬的下巴,口中打趣着。

一旁的李开田,听到这话缓缓摇了摇头:“你小子这就不懂了吧?要是信是在咱们大队写了送到公社。那确实是得等个十天半月。

送到镇上,三天一开箱,运气好当天送出去,运气不好也得十天半月。

可你是从城里寄的。

春晖城,那有铁路啊!城市大,人又多,当天寄信当天走,顺着铁路走的又快,可不是回信也快么?

不过我看对面的意思,这是...同意了?”

李开田眼底这会写满了期盼。

作为一个做梦都希望黑瞎子沟发展起来的大队长,他真的是想尽了法子。

满车去,空车回的事儿,李开田自然是知道的。

还没来及问,可在他心里不说这事能不能赚钱,就单说时间,那就不是个长久的活。

不长久?

每天四毛钱买工分?

得,那是不要多问。

李长远不知道自己这远房二大爷心头的想法。

但凡知道,那一准得掏出来二供销的清单,让这个二大爷好好的开一开眼界。

一天四毛,一个月才十二块!

十二块,看不起谁呢!

“嗯,应该是答应了,不出意外的话,等咱们八月接了人的之后,这钱就会捐给咱们大队。”

说到这里,李长远的言语略微停顿了一下。

看着一旁目光火热的二大爷,李长远还是开口提醒了两句:“不过二大爷,咱们这边选知青的流程你也是知道。

那边都是定到一个个区域,想要拿到这笔捐款,怕是到时候还得废上一些手段。”

李长远说的意思,李开田自然是知道的。

城里那边只联系到城或者镇。

具体怎么分知青,到时候还是他们这些个大队长自己到地头去认领。

往常为了少要或者不要知青,大队之间也没少打嘴仗。

真到了不能不要的时候,那也是尽可能的挑选着身强力壮的来。

挑不到身强力壮的,那就选长的漂亮的。

都是不能干活,谁还不愿意选个颜色好的回去?

就算九成九的看不上屯里人,那不还有最后的一丝可能么。

一样面养百样人。

不是所有的屯子都跟黑瞎子沟这样,对知青秋毫不犯的。

有的屯子里的腌臜人用起手段来,那是真的腌臜。

早些年的时候,李长远就听到过,说是一名知青被屯里懒汉用了强,最后跳河淹死的事儿。

“入他娘,关系到咱们黑瞎子沟买牲口的大事!谁跟咱们抢,我就带人去跟他们闹!”

李开田立马就不爽起来。

不过不爽之余,又忽然收敛了表情,挤眉弄眼着:“照你这么说,你那同学怕是美的厉害了?

我倒不是担心你们模样配不上,关键是,我怎么觉摸着,咱们大队的知青也有对你有意思的?

你小子可得想好,可别到时候闹出来什么丑闻,坏了咱们黑瞎子沟的名声!”

“不是?二大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长远听到这话愣了愣神,转而对自家二大爷抱怨起来:“合着在您眼里,我李长远就是看到美色走不动道的?

您要是这么说,我可就不乐意了啊!

我给咱们黑瞎子沟赚大牲口钱呢,没这么背后埋汰人的!”

开玩笑!

就他李长远这模样,要是想开了,还能到现在都是光棍!还能被弄会乡下当知青?

朱婷怎么了?

私交归私交,私下的交情就一定会成为私交么!

真以为苞米杆是什么好地方?是个人都喜欢钻呢!

床不舒服么?

非得去苞米地?

他又不是喜欢掰玉米棒子的熊瞎子!

“得得得,我啊,就是提个醒,人啊,得认清自己,不能因为某些方面的特长,就觉得下一个可能会更好。

还有吧,我今儿去公社的时候打听了一下咱们这些知青的情况。

手工小组的事儿,你要是真的转不过来,可以去问问那些个知青。

没问不知道,一问啊,咱们那个知青院里面,还真就家里不一般的。”

李开田嘴里提醒了一声。

至于说的是谁,李长远不用脑子想,记忆自己就回到了收“跳舞票”的那天晚上。

嗯,有钱是真有钱,呆萌也是真的呆萌。

想到跳舞票,李长远这才回过神来,自己从昨天晚上就开始忙活,到了现在,肚里就吃了仨窝头。

忙的时候还有一股劲扛的住。

这会闲了下来,你猜怎么着。

肚里一下就造反了!

“咕噜咕噜”的饥饿声不断,看着李长远不好意思到涨红的神色,李开田也没说别的:“得,看你忙活了一圈都是为了咱们黑瞎子沟的份上。

你二大爷我今儿在大方一回。

不过先说好,好酒没了,就散白!匀你三分,你就着窝头垫吧垫吧算了。

我可看着的,你今天扛回来了一个锅,以后能自己做饭!”

刚说到锅,李开田忽然就反应过来。

李长远身上的钱都是有数的。

之前交了大队的买分钱不说,怎么还有闲钱去买锅了?

买的还是铁锅!

就算是别人淘换下来不用的,那也不是几毛几分能买来的!

一把捂住李长远准备端起的酒杯,李开田一脸深沉:“长远啊,跟二大爷说,今儿那一车东西,你到底卖了多少钱?”

李长远也不说话,掏出那张原本就得给大队看一眼的采购清单。

“十...十一块钱?就那么些个东西?

不是,城里人是傻了还是怎么的?那些个东西...值十一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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