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成不变的生活，就像生命在腐烂，对吧？”
陆前瞻在漆黑的意识空间睁开双眼，看见无脸的人影像萤火虫聚集跳动。
他虽然看不到人影的具体模样，但上一次听到如此尴尬的声音，还是在听自己语音的时候。
“拜你所赐，生命腐烂到一半就被追杀的体无完肤。”陆前瞻怨气冲天地说出对方的名字，“另一个世界的陆前瞻！”
“你应该谢谢我。”人影不在意陆前瞻的阴阳怪气，“不然你毕业后的修行就在小小的格子间，还没意气风发就少年老成，还在青涩就失去了狂热，什么功成名就衣冠楚楚，最后都是老板自传里的一笔带过，你连自己的人生都不配拥有。”
“不是还有后半生么？”
“后半生？”人影自嘲地笑出声，“最亲的人跟你形同陌路，只比前半生多了份孤独。从此唱念打坐，一个人演了个遍，出门还要人模狗样地指点江山。”
“对了，你不是最怕做决定吗？觉得麻烦。到那个时候，你天天都要做决定。”人影补充道。
陆前瞻能听出人影字里行间的厌烦之意，可见他的未来确实过得不怎么称心如意。
“但你跟我不一样。”人影话锋一转，“你有机会改变命运。”
“改变命运一定是好事吗？你知道奶奶在这个世界的结局吗？”陆前瞻的话令人影黯淡，“你的计划害死了奶奶！”
人影默然片刻：“你记得小时候我们怕黑，经常被大人们冷嘲热讽，只有奶奶搬着椅子坐过来，和我们一起注视黑暗，摸着我们的头说。”
“投身于黑暗者心有光，是英雄。畏惧黑暗者不退缩，是英雄。”陆前瞻接话道。
“小时候我们站在黑暗中，没有逃走，奶奶觉得我们是英雄。长大后，我投身于黑暗心中依然有光，我相信奶奶会为我骄傲。”人影的语气很坚定。
陆前瞻讥讽道：“你的光，就是摧毁你的世界，屠尽生灵，这是英雄？”
“我不这么做，你连讥讽我的机会都没有。”人影像是被激怒，声音骤然提高，“三个救世的计划，失败两个，你当真以为我愿意出这个头？！”
“那你的计划失败，新时代的人类怎么办？！”
“你知道量子世界的最终奥秘吗？”
“我大学还没毕业。”陆前瞻没好气地说。
“结局已经写好，生命只有过程。”人影解释道，“我们都是盒子里的猫，不到最后一刻，决不能自己放弃。”
陆前瞻知道人影说的是什么意思，量子世界因果逆行，剧本结局已经写好，人类无论做什么在宏观方向上都是在通往既定的结局。但结局是好是坏，怕是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
“好好活着。”人影晃动，光子如尘沙散落，“......替我好好照顾她。”
最后一粒光子熄灭，意识空间重归于黑暗，陆前瞻觉得有些脱力。他苦笑，没想到“活着”这两个字竟然成了他的人生重担。
“罢了，反正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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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
陆前瞻睁开眼睛，一位老者正坐在自己的面前。老者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而是在手中的卡片，他正在卡片上画着奇怪的符文，符文上有金光流动。
“你......你是？”陆前瞻并不认识面前这不苟言笑的老者，奇怪地问道。
“你的身体很奇特。”老者停笔，围着陆前瞻转了一圈，激动时竟忍不住伸手去摸胸口结痂的地方，赞叹道，“这么深的伤口竟然恢复的这么快！”
“看就看，别动手啊。”陆前瞻抱住自己，“我刚二十岁，没有修复力岂不是早衰的征兆。”
“若是人类都有你这般修复力，怕是离长生不老也就不远了。”老者回到自己的座位。
“可能是我天赋异禀吧。”陆前瞻插科打诨道，随后把话拉回正题，“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是谁？也是来杀我的？”
“不是。”老者摇头，皱纹交错的手摸进口袋，掏出一本墨绿色证件递到陆前瞻面前，“351局，专门处理人类灵异事件。”
陆前瞻翻看证件，内有钢印，老者的照片、姓名、出生日期和发证机关的介绍，但无论是证件的外观还是摸在手里的质感，都像是廉价的地摊货，说是整蛊道具都不为过。
“351局，罗军？”
“351局属于尚未脱密的机构，你未听过很正常。”罗军解释道，“我们接到心理协会的电话，说你们在跨江大桥遇到危险便前往救援，但似乎少了一位女士。”
“女士？我们学校的心理医生吗？”陆前瞻的记忆里，当时在场的也就只有她一位女士，“她没被救出来么？！”
“我说的不是她。”罗军否认道，“根据我们掌握的资料，和你在一起的女士叫曹清月。”
陆前瞻听到曹清月的名字立刻警觉，身子不自觉坐直，说道：“她并没有和我在一起。”
“我需要她的相关信息。”
“抱歉，我没有什么信息提供给你。”
“你要清楚一点，追杀你的人也在追杀她，你们运气好遇到了我们，她可未必会有人救。”
陆前瞻犹豫了一下，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你最后等到的只能是她的死讯。”
陆前瞻沉默片刻，最后妥协：“好吧，你想问些什么？”
“关于那个女人的事。”
“关于她的事，还要从“乌合之众事件”开始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