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启朝架桑苦笑道:
“师傅,我能来到克难盟,本就有抱朴宗的原因。”
“而且......我踏入超凡,也离不开他们的帮忙。”
架桑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干瘪地笑了起来:
“帮忙?哈哈哈哈哈!”
“我的好徒弟啊,你真是被人卖了还替人数羊啊!”
“那元通蕴几句软话,送个还看得过去的礼,就能让你为他们打生打死?”
“还是说,你看上了那小妮子?”
“喜欢一个人也不是这么喜欢的啊,你有几条命为她涉险?”
眼看着架桑就要将话扯远,符启连忙将她打住。
“师傅,这与他们是不是抱朴宗无关......”
“怎么,因为你们都不是林胡人吗?”
架桑此话一出,符启大惊失色。
师傅怎么会知道自己不是林胡人,克难盟中应该只有元通蕴知晓这个秘密啊!
架桑欣赏地望着符启吃惊的神情,缓缓说道:
“呵呵,我早说过,你那点小心思,还想瞒过我?”
“我还从未见过哪个林胡人,对四神没有一丁点敬意的。”
“你的好可汗,哲别,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恨不得成为四神最狂热的奴隶。”
架桑见符启沉默不语,反过来安慰道:
“不过,不是林胡人又何妨。”
符启抬头望去,只见架桑眼神中流露着慈祥和关切。
“哪怕你在南方是十恶不赦的罪人,但只要成了我徒弟,那便是我的人。”
“我保不住你,合秩和哲别他们也能保你。”
“小子,我当年也曾与人游历五域,所见所闻无数,真要我说,论起包容,还没有能与林胡相比的。”
此话一出,符启心头忽然一暖。
他看得出来,架桑其实早就看出了自己的身份,但不但没有揭破,还愿意传授自己咒术。
甚至那日与赤焚的死斗,还特地登临现场,生怕赤息将自己打杀了。
自己其实与架桑相识时间很短,但这位性格率真的便宜师傅,却是在真心实意地对自己好。
“师傅......”
他正要抒发一通,却被架桑不耐烦地挥手打断。
“最烦你们这些人的煽情话,少来。”
“不过你的身份,还是尽量不要暴露出去。”
“那元通蕴,我让人封口吧,意外而已,抱朴宗也不会撕破脸。”
架桑语出惊人,符启连忙回绝她的“好意”。
元通蕴虽然有胁迫自己的意思,但实在罪不至死。
“也好,合秩这人是懂点事的,你与他去狩猎,记得多拿点好处,自家人别生分了。”
“这些野神,早该杀杀了。”
符启连忙受教,心中却是感叹,通化境的野神,换成咒术师也能算一方强者,在架桑口中,竟仿佛路边野兽。
两人接着闲谈,仿佛无事发生。
听架桑说自己曾经与人游历过五域,符启提起那个一直困扰他的疑惑:
“师傅,你说北境有咒术,东域有体修和法修,南域有蛊术,那中部和西境,又有何神通呢?”
“如果只有凡俗,那又为何能避免被其他域的势力吞并?”
符启说完,背诵了一遍那首蒲国童谣。
“北边咒,南边蛊,一家更比一家毒。东仙门,西神武,中间的丘八敲战鼓......”
架桑听完,露出思索之色。
“有趣,与我年轻时所知,基本符合。”
“林胡各部与西境、中部之间的仇恨渊源已久,他们的一些手段,我们也并不陌生。”
“中部的超凡手段,你已经见过。”
符启有些发怔,敲战鼓是什么神通手段,自己何时见过?
“那伽汗养的黑煞,便是中部的手段,他所在的部落从南人那边夺来的。”
经架桑提醒,符启才想起来,亲卫内比斗时,同是超凡武者的伽汗,使用的便是一手凶暴血腥的煞气。
“中部的手段,竟然这么邪异吗?”
他年幼时便随施华荑前往蒲国,对于雍国的记忆十分模糊。
架桑鄙夷地一笑:
“怎么可能,是那伽汗的部落不得要领,只能用生魂来炼制养煞丹,才造下这么多杀孽。”
“我年轻时见过的中部的天骄,一身兵煞镇压一方天地,配上养兵的法门,更是一人当千军!”
兵煞、养兵......
都是符启听都没听过的字眼。
“那西境呢?西神武......”
然而架桑摇了摇头:
“我并没有亲眼见过,但曾在游历时听人提起,西境原先有拜神的法门,使用上古留存下来的神物,这些神物被称为法帖,极其容易踏入超凡,甚至能超凡成军。”
“但因为一些历史缘故,拜神法帖,彻底断绝,很多年没有现世了。”
拜神法帖,超凡成军......
听到这里符启有些遗憾,若是蒲国拥有大量的超凡者,哪怕万人中有一人,也不至于被西罗国轻易灭亡。
自己也不至于与施华荑离散。
眼见天色不早,估摸着亲卫营帐内的贵种们也该散去了,符启当下就要告别架桑。
临走前,却被架桑喊住:
“小子,我看你时常走神,西境有对你很重要的人?”
符启愣了片刻,随即点头。
“她在等你吗?”
“呵呵,你们这个年纪的人,总以为别人少了你就没法活下去。”
“你们南人,都喜欢为了别人而活吗?”
符启叹了一声,自嘲般地笑笑。
“师傅,或许真的在等吧,我不知道。”
......
两日后,克难盟大营正门。
一堵六七丈高的冻土高墙仿佛延伸到天际,看不到尽头。
再次看到这堵土墙,符启仍旧难掩震撼。
超凡力量,果真强大。
如今的符启,已经完全认识到此物的意义。
初到克难盟时,他还对墙体的真正作用感到疑惑。
这里距离庄国、尧国的驻地有十几日路程,南方还有浩瀚的林海阻隔,似乎并不需要严防死守。
现在他才知道,这道土墙防范的是北方的敌人。
极北之地,野神的修为已经达到一个恐怖的程度,更有四大部落的步步紧逼。
空中下着鹅毛般的大雪,土墙白茫茫一片,仿佛低矮的山丘。
一些黑影在墙头晃动,那是巡逻的克难盟战士。
“符启,你到这么早?。”
一声洪亮的呼唤传来,赫然正是秦二。
抱朴宗三人骑马踏雪而来。
今日便是出发狩猎的日子。
“元小姐、秦二。”
符启朝几人行了个林胡礼,元通蕴拱手回礼。
对于符启的真正身份,几人都心照不宣。
至于秦二,此人虽然粗犷,但对于抱朴宗的命令,他一向奉为铁律,自没有说破的可能。
“符启,你伤还没好?”
元通蕴看到符启露出的皮肤仍旧是粉色,问道。
“那赤息的火焰着实恐怖,若不是我师傅的神源,我现在身上还燃着火呢。”
符启笑起来,搭配上粉色的皮肤,显得有些诡异。
他接着回绝了元通蕴提供的疗伤丹药。
不一会儿,远处有十几道人马出现,领头的便是合秩,合坎也跟随在侧。
“符启!”
合坎远远地喊符启,自从来到克难盟,他与符启的情谊一天天深厚,二人在日常修炼中往往也相辅相成,颇为亲近。
来的十几人都是克难盟中的好手,为了防雪,游牧袍外还裹着一条毡毯,看不清面容。
露出头来的合秩与合坎,须发很快被雪染白。
符启恭敬地朝合秩行了个林胡礼。
后者也笑着朝他点头,脸上露出满意之色。
这小子,还挺懂事。
他最怕的便是符启当众喊他师兄,自己作为返初境的顶尖强者,竟然和自己儿子的朋友同辈,因为这事被不少长老嬉笑。
合坎骑马跟随自己父亲左右,自从死斗落败之后,他与父亲相处时也少了几分桀骜。
他从马鞍后拿出几件毡毯,递给符启和抱朴宗几人。
将自己过得严严实实之后,野神狩猎队踏雪前行,一路向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