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伪装，还是真面目，医生都是救死扶伤的人，这是千姬说的。
“他们还好吗？”虽然我们分开不久，但我还是想起了，一叶、李松、千姬和南明，他们应该不会有事吧，但我还是很担心。
“我说这句话可能有点奇怪，但，你一个医生，怎么会这么嗜杀？”我放下茶杯，问道。
“谁说过这句话？”血医的嘴角上扬，形成一个尖锐的弧度，他的笑容几乎咧到了耳根。
“也许是我说的。”
“哈哈哈！你居然会开玩笑。”他一口喝干了茶，我看着他，他的眼窝深陷，黑眼圈很重。
“你和我，很像，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他满意地继续说道：“我是一个很悲观的人，我没有什么济世救人的理想，我也不想不分敌我地救治所有人。”他的眼睛眯了起来，他的黑眼圈更重了。
“那你为什么要当医生？”血医笑了笑，他的笑容里带着一丝悲伤，这是一种被岁月冲淡的悲伤。
“我不想看到我身边的人死去。”他一边说着，一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他看起来更需要酒，但他似乎不在乎。
“那你的‘血医’称号是怎么来的？”
“我的医术再高明，也救不了所有人，所以我想，最好的医生就是让同伴不会死。”他的意思是杀死敌人，保护同伴，这是一个疯狂而又自大的想法，但我能理解他。他喝了一口茶，他的黑眼圈更重了，他的半张脸都被阴影笼罩。
“看来你还是救不了很多人。”血医的嘴角微微上扬。
“没错，战争总是因为一些愚蠢的理由而爆发，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爱，尤其是偏爱。”
他摸着胡子，想了想，说道：“以你的性格，你应该是指对自己的爱吧。”他是个外科医生，果然很敏锐。我也喝干了茶。
“有人说，如果不爱自己，就不会爱别人。”我的内心很愤怒。
“现在的天下，到处都是自私的人，我快被他们的自恋淹没了。”或者说，我快被他们的自恋造成的血海淹没了。
他笑了起来。
“我喜欢你的说法。”他给我倒了一杯茶，茶是凉的。
“那，大夫，你觉得战争是因为什么而爆发的？”我质问道，我的语气很尖锐。
“麻烦。”我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里没有疯狂，也没有笑意，他的眼神很认真，很严肃，他的眼神里有他的人生。
“我不喜欢‘蛮夷’这个词，他们只是和我们的生活方式不一样而已，但有些人连‘蛮夷’都不配。”茶杯里的茶水晃动起来。
“他们很强壮，他们可以种地，可以放牧，他们可以通过贸易获得他们需要的东西，但他们不想这样做。”茶水的晃动幅度变小了，他的语速也加快了。
“天下有那么多无主的土地，但他们就是不想工作，他们觉得太麻烦了，他们只想掠夺别人的劳动成果。”我突然看到了他走过的路：修罗道。他走过的路充满了战斗和杀戮，他在血雨腥风中生存，他的身上沾满了同伴和敌人的鲜血。他无法忍受同伴的鲜血的味道，所以他想用鲜血来洗刷鲜血，他就是血医。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说得有道理，但，我和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我想了想，说道：“自恋的人有上进心，而怕麻烦的人没有。”他的眉毛动了一下，他好像想说什么，但，他忍住了，他在等我说完。
“那些蛮夷，他们也在不断地进步，他们的手段越来越高明，你昨天可能一剑就能杀死他们，但今天你可能要和他们打十几，个回合才能杀死他们，即使他们的进步不明显，但他们的手段一定越来越狡猾了。”他们会设陷阱，会引诱你，会下毒，会绑架平民，等等。他一定被他们折磨得很惨。
“所以，他们也有上进心，无论他们多么卑鄙，他们都珍惜自己的生命。”我说完，就喝了一口茶，茶里的血腥味更重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说得对，我明白了。”他的眼中充满了疯狂，他的疯狂和他的黑眼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在否定我，不，你在否定你自己。”
“……”
“我不知道你从我身上看到了什么，但……”他的脸靠近了我，他的眼睛里充满了疯狂，他的眼神很犀利。
“你从镜子里看到的也是你自己，镜子只是反映你的样子，它不会美化你，也不会丑化你。”我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疯狂很纯粹，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我自己。我已经很久没有照过镜子了。
“我喜欢你的想法，但你否定我不代表你就能达到完美，你的执着只会让你更痛苦。”我闭上了眼睛，我看不到自己了。
“你知道的，我失败过。”他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我知道。”彼岸花和梦幻花的故事就是他失败的故事。那朵红色的花，不是用他的鲜血浇灌的，所以他的身上才会，有血腥味。
“烈士的坟墓，我的同伴都埋葬在那里。”他应该也闭上了眼睛，虽然我看不到他，但我，很确定，如果是我，的话，我会闭上眼睛。
“我们无法触碰镜子里的人，我们只能看着他。”血医笑了起来。
“没错，镜子只是镜子。”我睁开眼睛，他应该也睁开了眼睛。我们互相看着对方。
“你的同伴怎么样？”过了一会儿，我问道，他似乎需要一个倾听者。
“他们都很讨厌。”我听到他的话，笑了起来，我能理解他的感受。
“你们的经历一定很丰富。”他默默地点了点头，他的眼神有些暗淡。
“我去过很多地方，我去过烈士的坟墓，我去过云层都无法触及的高山，我去过一望无际的草原，我见过很多美丽的自然景观，但不，止这些。”我默默地点着头。
“我也去过很多城市，那里很有趣，我还接触过一个叫做拜火教的宗教，你听说过吗？”
“没有。”他的眼神更暗淡了，他似乎想找人分享他的回忆。
“听起来，和我不合。”他用手指敲着眼睛。
“和你的斗笠有关吗？”我点了点头，他应该是猜到了，他的眼神恢复了一些光彩。
“我听说他们崇拜火，所以你应该不喜欢他们。”他的说法很模糊，而且崇拜火这个说法太简单了，不符合宗教的本质。
“我没有批评他们的意思，但崇拜火这个说法太笼统了。”他的眼睛眯了起来，他好像很感兴趣。
“为什么？”我用手指敲着桌子，说道：“宗教的本质是终点。”
“你是说世界末日吗？”我犹豫了一下，最后我皱了皱眉头。
“世界末日也是一种终点，但不是所有的终点都是世界末日。”他也皱了皱眉头，他，和八月一样，是感性的人，他不理解我的意思。
“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会下雨？为什么火会燃烧吗？”
“这不是天地的法则吗？”
“那，天地的法则是，什么？”
“天地的法则是……天的……”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了，我不用再问了。
“最后都归结到了‘天’，这就是儒家的终点。”他苦笑着，他没有嘲笑我的意思。
“所以你才觉得拜火教的解释很奇怪，因为他们没有解释他们为什么要崇拜火。”我点了点头。
“也许崇拜火这个说法本身就是错误的，火只是一种现象，他们崇拜的应该是火的某种属性。”血医叹了一口气。
“我当初就应该多了解一下拜火教的，但我当时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你觉得拜火教的终点是什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我的信息太少了，只凭一个“火”字，我无法判断他们的本质。我抬头看着血医，他的眼睛弯弯的，像月牙一样，他的眼中充满了好奇、期待和回忆。他也在通过我来审视自己，我看到了未来，他看到了过去，我不想让他失望，而且这对我也没有坏处。
“净化。”
“哈哈哈！真有趣，你怎么会这么想？”他的身体向前倾斜。
“火对人类来说是不可或缺的，做饭、取暖、洗澡都离不开火，但火也会燃烧一切。燃烧是一种消耗，如果燃烧的是美好的东西，那结果会怎么样？所以要燃烧邪恶。”他点了点头，他的脸离我更近了，他好像有一个习惯，一激动就会靠近对方。
“但燃烧美好的东西也是一种终结，不是吗？那就是世界末日。”我摇了摇头。
“佛教的涅槃也可以看作是个人的终结，但那不是毁灭，而是救赎，所以终结不是绝对的，它更像是为了重生而进行的毁灭。”我的头很痛，我的嗓子也很干，我拿起茶杯，想喝一口茶，但茶已经凉了。
“你的想法很好，但你还是不适合拜火教。”血医站起来，走到桌子旁边，拿起一个水壶。
“火照在镜子上会更亮。”他一边说着，一边给我倒了一杯水。
“火本身的亮度没有改变，只是周围的环境变亮了而已。”我喝了一口，水，我的嗓子舒服多了。
“但你却害怕火光，你会一直痛苦下去，你就像是在走佛教的地狱道。”我的后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惊讶过了，我看着他，他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
“看来你也猜到我的过去了，你觉得我走过的是哪条道？”
“修罗道。”他点了点头，坐了下来。
“其实，地狱道不是我的想法，而是你的想法，你一直都觉得人间是畜生道。”
“胡说。”他笑了起来，他的笑容很欠揍。
“你不把人当人看吗？”
“我把人当人看。”只是不把人当人看的人更多而已。
“我收回‘冷酷’这个评价。”我怀疑他在开玩笑，我看着他，他的表情很认真。
“你真是一个浪漫的人。”浪漫？这个词和我一点都不搭边，杀人，和浪漫有什么关系？这真是一个糟糕的笑话。我没有说话，他又笑了起来。
“这是年轻人的特权，他们可以有理想，可以对现实失望。”
“我不年轻了，我快三十了，三十而立，我却一事无成，我只想活下去。”他仍然在笑。
“你不适合当佛。”是啊，我什么都不适合，我更不可能成佛，佛离我太远了。他似乎不明白我的想法，他继续笑着。
“别误会，我的意思是，你的目标太明确了，所以你什么都不适合。”
“杀心？”他摇了摇头，他摇得很慢。
“人。”我愣住了，我无法想象他到底经历过什么。
“佛没有烦恼，你认为人的终点，或者本质，是烦恼，而你不想放弃烦恼。”烦恼是困扰人类的一切思想，而这些思想本身就是痛苦，这就是烦恼。
“所以，你在追求人性，你的人生真是疯狂，你选择了一条没有终点的路。”他微笑着喝了一口，水。我本来不是一个悲观的人，但现在我却想悲观，也许是因为他太悲观了。
“烦恼不是人的本质，它更像是花，我们知道植物会开花，但不同的植物开花的方式都不一样。有些花会盛开，有些花却不会，有些花甚至还没开就凋谢了，这就是人生。”所有的人都有烦恼，但不同的人对烦恼的理解不一样，所以他们的人生也不一样，这就是现实的人生，这就是我对烦恼的理解。
血医听到我的话，大笑起来。
“没有根的花和没有花的根都不是完整的植物，你不需要区分它们。”
“至少，后者……”他竖起了一根手指，我的注意力被他吸引了，他继续说道：“只是一种可能性，它不是人生，也不是终点，它甚至不是开始，你说过的，现实的人生才是本质。”我苦笑着，人生就是本质？我看不透他。
“我们继续说你的自恋和上进心吧。”他又回到了最初的话题，他，和池顾一样，固执，看来疯子的共同点就是固执。
“你的自恋没有上进心，我承认，那些蛮夷的手段越来越残忍，越来越高明，但他们真的在动脑子吗？不，他们没有。如果他们真的在动脑子的话，他们就会反省自己，他们会感到羞耻，他们会改正自己的错误，但他们没有，他们只是把脑子当作工具。”所以，他们没有上进心，他们仍然在逃避麻烦，他们不想动脑子。这是他的结论，我觉得他说得没错。
“哈哈哈……”我仰着头笑了起来，这是致命的一击。但我不能认输，我要反击，我问道：“你和你的同伴在一起的时候，你感觉怎么样？”我希望他的回答是“很开心”。我想听到一个正常的答案，未知才是最可怕的，我不知道他会说什么。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他笑了起来，他说道：“很开心，我很想回到过去。”
我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希望你的回答是否定的。”
“我知道你想听到否定的回答，我甚至想过说‘我不开心’，但，我是一个诚实的人。”我输了，我输得很彻底，我很少在语言上输给别人。但我不觉得难过。我的脸突然红了，我用手捂住了脸。
“我说，了很多蠢话……”我想起了我对他说过的那些自以为是的话。
“我说过……”我听到了他递东西的声音。
“这是年轻人的特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