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之后。
通过陶家的渠道,同时自己身边护卫对芝山大营的监控结果,周道基本掌握了吴岭与吴郡朱家勾结的证据。还有一些贪墨军饷,克扣军粮等等龌龊事。和陆骏周昕商量一番,都认为,既然那吴岭已经反水,要想擒获他,那便一点儿也不能马虎。要动他,就要一击必杀!为保险起见,他命董袭率三千人悄悄开拔,进到芝山大营附近隐蔽集结,对芝山大营形成了合围之势。等候命令。准备这两日便解决吴岭这个隐患。
正当周道准备出发前往芝山大营的时候,周道却接到陆骏传来的消息:盘踞于西南歙县安勒山的山越人金奇帅万人下山劫掠,正朝宛陵而来。
一万?还是山越人?周道吓了一跳。
赶紧匆忙的收拾一番,和楼进径往都尉署衙。
周尚、陆骏、周昕三人正趴在一副地图上。见周道前来,纷纷起身。
寒暄已毕,周道询问了一下情况。
原来这金奇盘踞歙县已有数年。巢穴即歙县东南的安勒山,时常劫掠周边郡县。此地偏又位于丹阳边陲,西与豫章接壤,西南则是闽越之地。此处山高林密,易守难攻。经过多年经营,这一部已成为丹阳以西山越各势力中较大的一支。与乌聊山的毛甘部互相策应,让官府极是头疼。
周道注意到,这次乌聊山的毛甘似乎没有动静。他有些想不通。从得到的情报看,这两人平时都是共同进退的,这次为何只有金奇一部?
周尚道:“我们还是先研究一下情势再说吧。”
周道皱着眉头:“为何这次金奇会单独行动?他们此前不是一致行动的么?这金奇何时来这么大的胆子?”
陆骏说道:“两种可能。其一,金奇或受到他人蛊惑,欲趁收割之时,来个出其不意劫掠一番。其二,金奇毛甘二人已生嫌隙,金奇不欲毛甘分一杯羹。”
周昕有些意外的看着陆骏。陆骏所说的两种情况,也正是他的猜测。
“为何说如此说?”周道继续问道。
陆骏答道:“劫掠丹阳最好的时机,当是宛陵粮食大战之时。那时,丹阳郡府所存粮秣和朱家运来丹阳的粮食,上百万担之多。且当时流民涌入,治安亦处于崩溃之际。彼时不取,此时前来,显非纯粹劫掠,而是另有所图。而那毛甘金奇二人,兵力都不大,单独挑衅我丹阳,纯粹自不量力,因此,素来都是一起行动。相对来说,毛甘所在的区域更为贫瘠,人手相对更少一些,对于和金奇的主动合作,可能性更大。但这次竟然那毛甘却是并无动静。以是观之,那两人中间或者有些嫌隙也说不定。或者,是那金奇隐瞒了毛甘。”
陆骏在这丹阳两年多时间,早将郡内军务熟悉,并且针对各地的山越人,也做了详细的调查。对他们之间的一些关系也相当了解。
周道点点头。笑道:“季才兄所料应该不差!”
周尚一直没有说话,这时道:“金奇这厮突然向我丹阳发难,并举军前来,声势浩大,若是不及时击退金奇,郡民必心生恐惧,极易生乱。为今之计,当传令芝山大营吴将军回军宛陵,以防金奇寇略宛陵城。祖将军处,亦须集结宛陵边界,暂阻其锋,为我大军集结争取时间。”
“不可!”陆骏道,“芝山大营不可轻动。金奇既为人蛊惑,则那暗中之人,必有后手。若是吴郡方向来敌,又如何处置?若是那……则……”
吴岭的事,周尚还不清楚。这是周道特意叮嘱的。从吴岭处探得的消息,似乎并没那么简单,似乎和丹阳的某些人有着某些秘密的交易。这人隐藏极深。他不敢将消息扩大,以免打草惊蛇。
洛阳之行,让他看到了周晖对自己的态度。而周忠却听之任之。甚至后来还想让周晖来任他的主簿,随被荀攸破解,此事却并非没有让周道再一次失望。离开洛阳去剿灭张燕时,周忠却让周晖出任河内新军主簿,显然,周忠还是将周家的前途,押在了周晖身上,自此之后,周道不得不小心行事。周尚周忠兄弟,说是没有达成一致意见,这几乎说不过去。
另外一个,那吴岭是郡守府部属,周道担心周尚得知后会心生芥蒂。周尚与吴岭之间有没有其他的关系,周道还不得而知。一个不好,就要惹来天大的祸事。只有等拿到吴岭让他亲自交待实情,评估事情的严重性之后才能做出下一步计划。
陆骏差点泄露端倪。这让他有些尴尬,不由看向周道。
周尚却道:“然则,金奇这一路人马,号称一万。祖将军所领部属,不过五千,加上城中守卫,亦不过八千余众。如何抵挡?一旦城破,丹阳必然大乱。”
周昕道:“使君不必担忧。那金奇不敢攻城。我城中只需留少数人马即可。”
陆骏动了好几次嘴,却是一直没说出口。周道见了,问道:“季才可是有话说?”
陆骏道:“吾以为,芝山不可动,而祖将军所属郡兵足可退敌也。”
说完,走到地图前,指着宛陵西南的一处山口道:“金奇此来,必经此地。吾等在此设伏,足以克敌制胜!”
见周尚还是有些茫然,陆骏才将自己的安排一一道来。
看到陆骏面容严肃,而手指在地图上挥洒自如的模样,周道对于将丹阳军务交给陆骏更加放了心。陆骏此法,不可谓不高明。但是……
周道始终觉得有些地方不对。那边正准备对吴岭动手,这边便有金奇下山掠夺。而且,这个时间不早不晚,刚好是自己回到宛陵之时。
这是针对自己来的么?若是针对自己,那会不会有可能还有暗手?
周昕听陆骏说完,仔细寻思了一番,点点头,叹道:“季才此法可行!”
周道却是摇头问道:“若是那惊奇毛甘二人并力前来呢?”
“并力前来?”两人人一下陷入沉思。
他们只计算了金奇这一万人马,而忽视了毛甘这一路。两路人马,合兵一处便是两万。以六千郡兵对两万,便是设伏,也很难占到上风。
“不是说……金奇和那毛甘有嫌隙吗?况且,不是只收到金奇一支前来吗?”周尚不解。
陆骏和周昕却沉吟起来。他们得到的情报的确是金奇一支兵马单独前来。可这情报能保证完全正确吗?毕竟,那边皆是崇山峻岭的,哪里不能隐藏个数千人?况且,若是金毛两人确实已有嫌隙,难保毛甘不悄悄的跟在金奇身后趁火打劫。
想到这里,两人才醒悟过来。确如周道所说,他们都漏算了毛甘。若是按照之前的计划,而毛甘突然插上一脚,后果不堪设想。想到这里,都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那……子臻,我们咋办?”陆骏有些赧然。自己以为胜券在握的一套计划,却是出现这么一个天大的漏洞。不过想想,这小子可是在千军万马中厮杀出来的,比起自己这个都尉,可是真正经历过大阵仗的人啊。自己虽然年纪大了许多,可实战经验却是差了不少。想到这里,也就释然了。
“呵呵……”周道背负双手,踱了几步,才对两人道,“我们等!”
“等?子臻公子,你的意思是,让他们攻到城下,我们依托城池坚守待援,然后里应外合?”陆骏皱眉问道。这方法,似乎也是一个取胜之道,可这样一来,宛陵百姓,就要受苦了。
“他们还有几日过这个山口?”周道指着陆骏准备设伏的那个山口,问道。
“此地道路狭窄,崎岖难行。按照他们的速度,估计还得五日。”陆骏答道。
周道笑了。
五日?足够了!
“季才先生,速速通知祖统领亲帅三千郡兵,带齐十日军粮,前往这个山口前安营扎寨,堵住出口。告诉他们,他们务必在路口扎营,且动作必须要快!若是敌人攻营,以弓箭还击之!没有郡守府通知,严禁出营接战!敌人若是退去,亦不必衔尾追击,总之,坚守营寨即可。切记!你这边多准备长弓箭矢,尽可能的满足该营防御所需。”
“子臻公子,你这是?”陆骏极为不解。难道就这样堵在那里?假以时日,敌人从山中绕到背后或者侧击,又如何是好?
周道笑道:“放心,他们只须守住数日时间。在这段时间内,金奇不会绕道而行的。”
“十日之后呢?”庐江不无担忧。这种应敌之策,他没听过。
“不到十日,他们自会退兵。”周道答道。
周昕看着周道,突然,灵光一闪,问道:“你是想直捣巢穴?”
周道笑笑,微微点点头。周尚不解,看着几人。
陆骏明白了,游击将军董袭所率尽皆精锐,是原山越人中挑选出来的,原本距离丹阳甚远,指望不上。可当下却是近在咫尺,且不为人所知。若是让其直奔巢穴,此战无忧也!
陆骏盯着周道,默然不语。这才是大将风范啊!
这群不安分的山越人,恐怕这次要吃一大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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