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之见!”周异将手里的卷轴扔在案上,站起身来。
王氏眼里似有火苗蹿动。不过她还是装出一副委屈的模样,道:“夫君,此事事关周家颜面。若是传出去,我这个不贤善妒之名倒还罢了,你的脸往哪搁?”
周瑜垂首道:“娘亲,父亲自有考量,此事暂时还是不提好些。”
“你们都怕了一个庶子?”王氏还是不甘心,“他此前去洛阳不在丹阳,你们说不屑背着她做下甚不堪之事。可他现在不是回来了么?为何不敢去和他说?”
“这并非怕与不怕的问题!”周异斥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丹阳实乃庐江周家掌控,我舒城周家,现不过寄人篱下。子臻现为丹阳郡首府嫡子,并非我舒城周家庶子!若为此事导致两家不和,吾等如何自处?”
周瑜也劝慰道:“母亲,当此乱世,人人自危。丹阳……亦并非安宁之地。这等小事,你就不要太过放在心上。”
见儿子这样说,王氏也有些生气。周瑜是他唯一的儿子,也是舒城周家唯一的继承人。更是他的唯一依靠。嗫嚅道:“可我已经着人召他,恐此时已返家。又……又怎么办?”
周尚看着王氏,一脸的怒气。周瑜却是面无表情,肃立一旁。
正在三人各自思忖心事时,下人来报:“子臻公子前来请安。”
三人对望了一眼,周异稍作沉吟,道:“让他进来。”
周道为何主动前来?此事说来,也是不得已。
自从舒城周家迁来丹阳,他就一直担心父亲这边要求母亲秦氏回归周家。为此,他一直避免与父亲和王氏见面。便是害怕见面之后父亲与王氏提出让母亲秦氏回归。这个要求,对于舒城周家来说,并不过分,并且是合乎礼法。
他自然是不情愿的。现在秦氏虽然住在一个小院子里,却是衣食无忧,甚为安全。最主要的是,她现在非常自在,不用看人脸色。若是回到周家,避免不了王氏的故意刁难。
在舒城之时,他看见母亲太多的眼泪。当王氏将自己毫不留情驱逐的时候,秦氏那悲伤无助的眼神,是他永远忘不了的痛。
但是,另一个问题是,父亲由庐江迁至宛陵,已有几个月时间,自己是一次也没有前去探望过。作为人子,这是极为失礼的。之所以去洛阳,也是出于这个考虑。他当时想的,更多的是逃避。回丹阳之后,他依然不敢前来请安。但他深知这不过是鸵鸟之策,终不是解决之道。不管是自己的老师,还是丹阳郡守府的一众属官,对这种事情,虽然嘴上不说什么,心里还是有个衡量的。
问题始终是要面对的。拖延始终不是办法。可这个关头,金奇竟然敢来宛陵劫掠,周道暂时又将这个问题抛诸脑后。谁料周府竟然派人前来召他前去议事。
踌躇良久,还是决定去周府。直面父亲和王氏,不过是迟早的事。至于母亲回归周家之事,终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母亲回归,是万万不可能的!
见礼毕,周异不悦道:“你终于还是来看我了。”
周道躬身道:“禀父亲,近来丹阳初定,事务繁杂,诸多事宜,义父兼顾不得,儿子只能听从差遣,到处奔波。此前因公而去京师,不想稽留两年之久,并得朝廷指令,前往前线剿贼,得封都亭侯。好不容易这才回来丹阳。本欲前两日过来,又值歙县山越人来侵,恐父亲受此惊吓,且明日又要前往前线,不知何时方能得闲。今夜特来请安。”
周道罗里吧嗦的说了这么多,其实不过是想间接告诉王氏,在这宛陵城中,他是有相当大的权限的。王氏如果自己识相,大家相安无事。若是无事找事,那就怪不得他动用某些力量了。
周异被这番话噎了一下。心道,你老子我任洛阳令时都没有你这般忙,找这些借口做啥?只是,如今自己这个儿子并非白身,而是钦封都亭侯,也不好训斥。不过又听说山越人来袭,忙问道:“山越人是怎么回事?”
周道回道:“歙县一股山越人,约一万人,意欲趁我丹阳丰收,前来劫掠。不过,丹阳郡守府已有万全之策,父亲勿惊。然则,山越侵扰之事,终是瞒不过丹阳百姓,恐会引起城中骚乱。故,请父亲和公瑾近日勿要轻易外出,当谨守宅门,小心为上。”
周瑜问道:“敢问兄长,郡守府如何应对?据我所知,宛陵城中及附近郡兵不过数千,而芝山大营,似又不宜动弹。如何抵挡万余贼众?”
周道看了他一眼,暗道,果然不愧是未来的大都督!笑道:“不外乎据险设伏,围魏救赵等手段而已。”
周瑜闻言,想了想,问:“你是说,以坚固据点迟滞其攻势,同时,以精锐突袭其老巢?”
周道苦笑:“幸好不是面对你。不然,这点小伎俩,恐怕真难应对这场危机。”
“兄长过誉了。若不是听兄长所言,吾亦想不到这些。兄长适才说万无一失,果然不错!”周瑜赞道。
周异看着这个成熟了不少的儿子,心中一阵感慨。想不到自己原来十分嫌弃的庶子,竟能主政一郡事务。周道虽然说得轻描淡写,周异早已清楚,这个丹阳郡,其实是周道在打理的。
“既如此,我也不多说了。危难之际,公事为重,你自己也小心一些。”最终,周异还是关心的提醒道。
周道有些意外,躬身道:“谢父亲关心。若是没有其他事,儿子这便告辞了。”
“你去忙吧。”
看着周道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王氏恨恨的说道:“真以为翅膀长硬了啊?庶子就是庶子,还以为能翻了天?”
周瑜低下头:“母亲,小声一些。”
“公瑾,你也是……咋个说你呢?哎!就是太……太……”王氏恨铁不成钢的说,可却不知道最后这个词该用什么。
“公瑾度量大,这是好事。气量狭小的人,很难成大事。”周异说。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家常,周瑜才躬身而退。
七拐八弯的,来到了自己的后院。关上院门,尽量自己的房间。
房间一篇漆黑,周瑜吹燃火折子,点亮了油灯。
“公瑾,你终于回来了。”一个黑影,推开简单的伪装成木板墙壁的暗门走了出来。
这人和周瑜年龄相仿,都十二三岁的模样。只是身材明显要壮实得多,一双眼眸中也露出悍勇之色。
周瑜一笑,道:“还好。母亲今日将他叫过来,总算知道了一些事。坐下,我们慢慢再说。”
“你那官家……不会出差错吧?”
“不会!他可是恨透了那个人。”
两人的声音慢慢低了下来,没人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此时,走在稍有行人的空旷街道上,周道显得很是愉悦。
周道不会去揣测他们会怎么议论自己,他现在很高兴。没想到,不管是父亲也好,还是王氏也好,都没有提到让自己母亲回到周家的要求。
这似乎是一种默契。
眼下,双方拥有这种默契,已经很好了。至少,他不会再为这事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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