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给师父想个好名。”
总算是将疯老头稳了下来,熊缘呼出口气,将自己背囊里的食物递给端给师父,让他安静坐在地上继续啃完。
接着熊缘拉着老头在客栈里休息,但老头却怎么也不肯
旋即从包袱里,摸出曾研究过的关羽木雕,开始摆下法坛默念祝香咒。
要如何才能进入那个神奇的空间呢,熊缘在进入副本前的一次次的尝试都是失败的。
自己那日的祝香神咒,也就是平常,这次怎的不差才对。
哪里出了问题?
熊缘又拿出包袱里的另一个木雕,看着手里豹头环眼的一尺木雕,皱着眉头好一阵,忽然想通其中关节,猛地拍响桌子,惊的疯老头一抖,稀饭呛的从鼻口里喷出挂在外面,手上半块馒头都掉到了地上,泪眼巴巴的捡起来,颇为委屈的看着徒弟。
“徒儿,为师虽说喜欢你,可一把年纪,你可别吓我。”
老人将烧饼递过去,弱弱的补上一句。
“得赔我。”
然而,熊缘此时完全沉浸思绪当中,盯着手里的木雕眼睛都不眨一下。
为何不去问问张三爷呢。
也是了,熊缘马上开始尝试张飞会不会知道这些问题。
阳光穿过窗棂,熊缘起身走过照进的那束光尘,听着外面街上热闹嘈杂。
从包袱拿出《白岭杂疑》,又去外面向店家借了纸笔,以及一张白纸。
回到房里,将纸铺开,将这些想法一一记下,做起规划。
纸上简简单单写了几行字,正中空白的位置,则画了一个黑点,注上县的名字。
大抵去往那些有着灵气汇聚的地方后,再划出线路来。
一旁的疯老头端着碗蹲在凳上,凑过上前:“徒弟哎,你捣鼓半天,写的啥呀?”
“做些笔记。”
熊缘拿过他手里的碗放去桌上,“师父,可吃饱了?”
老人点点头,便随徒弟将东西收拾好,提上包袱来到门房,结账将房退了。
此时外面闹哄哄的一团,熊缘跟掌柜算过房钱,等着找零。
远离青山县数十里之外,漫漫官道上,阳光正热烈的时候,牛车停靠路边,老牛俯下头,伸出舌头卷着路边青草咀嚼。
熊缘躲在树荫下,靠着树干一边翻看着书卷念叨上面的法术,另只手掐着指诀,正隔空将地上一根树枝慢慢抬上半空。
“徒弟哎——”
树身背后,疯老头戴着一圈树枝忽地跳出来,双手呈爪放在脸颊两边做出凶恶状低吼了一声。
“嘿嘿,没有被为师吓到?”
见徒弟没反应,泄气的将头上那圈树枝丢到地上踏去几脚。
“不好玩,不好玩!”
“师父别闹。”
看书的熊缘轻声说了句,指诀一挥,那漂浮半空的树枝‘唰’的飞了出去,落在老牛蹄前。
从市场买的青牛响了一声鼻鸣,停下咀嚼,看着树下的主人愣了一下,急忙转过牛角,装作没见到,继续低头吃草。
熊缘打算在一个灵气汇聚的地方去召出张飞的神魂,灵气汇聚的效果会让那道神魂更加灵动。
日头划过浮云,照着延绵山峦一片片青绿起伏。
县以西官道,人迹罕少,商旅多是由南向北,偶尔也有商旅、行脚旅人过往,看去路边树荫下的年轻人、老头,还有一辆牛车,以为是儿子带着家中老父驾车出门,便不再多看。
“唔……附近没有书中术法记载之地……。”
篝火熄灭,简单吃过午饭,熊缘看着书中内容,想寻书中失缺的法诀记载,从怪术一直到奇地,也仅仅在附近找到一个。
“南彰东五里,山中有山,其色黝深,有灵气汇聚之效。”
阖上书卷往怀里一揣,朝那边吃草的老牛吹了一声口哨,大青牛抬了抬头,拖着篷车撒开蹄子,带着沉沉的闷响,跑来路边停下,昂起犄角‘哞~’的长嘶一声。
“师父,走了!”
熊缘又唤了声树下拿着树枝捅蚂蚁窝的疯老头,终于找到好玩的了,连忙丢了枝丫,捏着两只蚂蚁跳上车撵、翻去车斗,一气呵成
鞭子抽响声里,熊缘回头看去车里,让两只蚂蚁打架的老人,笑道:“师父,你可还记得有没有会赶路的法术?”
老人忙着斗蚂蚁,拨浪鼓似得摇着脑袋。
同时还在摇的,还有篷车内挂满了的一个个木雕,那些都是用特务部的灵木制作的,那些都是有名的神仙。
这边,见到老人注意力都在两只蚁虫上,熊缘叹了口气,只得继续赶着牛车。
这样慢吞吞的赶路实属难受,一路上也颇为煎熬。但熊缘的法术也在老头的胡言乱语中慢慢提升
知知……
道路、远山蝉声恼人,沐着六月的天光,牛车摇摇晃晃又行了一段。
熊缘正想着事,拉扯的老牛忽然驻足,有些不安的在原地踏了踏蹄子。
“徒弟哎,怎么停下了?”疯老头扒着木栏探出头来。
熊缘挑了挑下巴,示意前方道路,就见地上落着几块碎布,还有劈烂的残木。
他闭上眼睛,彷如那天神仙上身的状态又回来了,神识顿时飘去方圆两里左右。
片刻,重新睁开眼。
“碰上劫道的了。”呢喃着熊缘看着车里的师父。
“师父,好玩的来了。”
“哪里?!”
一听好玩的疯老头将指尖两只蚂蚁一弹,翻身跳到车撵,顺着徒弟目光,看去前方笔直的道路。
半里之外,靠山脚拐角处,两处大岩矗立路边,岩石后面有着几簇草尖在风里晃动。
下方几人顶着杂草、树枝,手中俱提着刀兵,盯着道路拐角处,咬着草根低声交谈着。
“……寨主吩咐今日要做成两笔买卖,还差一桩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去北面的官道,可比这里好,老大怎么选这里。”
“笨,这里离寨子近啊!”
“别别说话,你们听!”
有人‘嘘’了一声,朝石上挪了挪,侧耳倾听,隐隐有铃铛、车辕滚动的声音朝这边蔓延过来。
“大买卖来了!”
有身影兴奋的搓了搓拳头。
“这下好了,做下这桩买卖,该是可以回寨里,休息了。”
“没出息,多做几桩买卖,回去也能在兄弟们长长脸面,将来才会得到寨主赏识!”
“是是,顺道还劫一个道士。
别说那道士,晦气!比我们都穷。”
就在几人窃窃私语间,陡然感觉有风吹过后颈窝,还未等几人反应,身旁有陌生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们这是在干嘛呢。”
众人偏头,一个衣袍破旧老头跟着他们趴在岩上,颇为好奇的朝拐角渐渐过来的牛车张望,“是不是想要那车?”
顷刻,一众劫匪蜂拥而出,将道路占据,分出两人将慢慢驶来的牛车后路封住。
为首那人似乎小头目,敞开单衣露出浓密的胸毛,甩着一柄刀,让赶车的男子下来。
“那汉子,算你今日倒霉,哥几个没钱了,找你借点财物使使。”
“这位兄台,你看我这破牛车,哪里像有钱的。棚子都还是我自己打的,我会些手艺,不如跟几位入寨搭个伙儿。”
那汉子眉宇端正,相貌俊朗,皮肤却是有些粗糙,不像假冒的,陡然的一番话,把几个劫匪弄的愣在原地。
没想到居然还碰到想要入伙的。站在前面的一胖一瘦两个劫匪面面相觑。
“莫不是有什么诈?”
“单枪匹马的就一个人,带回寨里,咱们人多,还怕他翻个浪来?”
“少说一个,还有那个疯子。”
“那个只能算半个。”
“那就一起带回去。”
打定注意,两人回正身来,示意后面的另外两个同伴上车搜查,除了满满当当的木雕、布景、木工的器具,就剩一个沉甸甸的包袱,一打开,全是白花花的光泽。
“头儿,好多银子。”
那胖子看着车里捧出的好几锭白银,狠狠瞪了对面汉子一眼:“不老实。带回去,关他几日再说!”
山中劫匪多是一些好吃懒做之徒,也有如这般被劫了财物,不敢回去,干脆跟着落草为寇的,面前这驾牛车的汉子关上几日,财物分瓜一通,再让人说说,定是要留在寨里的。
“徒弟,为师演的怎么样?”老人凑了过来。
熊缘手负在身后比出一个拇指。
不久之后,四个劫匪赶着牛车、押着一老一少走过这片天光。
……
夕阳犹如潮汐般卷过西云,火烧般将远方山头照出一片彤红。
哇——
昏鸦飞离枝头,从下方蜿蜒山道的一行人头顶落去远处的大树,发出不详的嘶鸣。
山路崎岖,走过半边崖壁,前方隐隐看到矗立道路尽头的寨门,为首的劫匪先行过去。
与守卫打过招呼,打开寨门让人先把牛车赶进去,他则提了那装有银两的包袱先进了寨楼。
熊缘被人推了一把,与师父一起站在山寨空地。
此处并不大,就是山腰一个大山平修建了三座简陋的木楼,粗略扫过一圈,寨中劫匪仅有二十多人。
之前官道上过去的商旅此时被脱去了衣袍,全身裸露的蹲在不远。
片刻,身后的寨门被关上,熊缘随手一点,点在旁边的劫匪身上,转身就朝牛车走了过去,袖口下,并出五指,掐出了指诀。
一抬手。
不远处,正将老牛从绳索上解开的两个山匪忽地感觉车斗摇晃,偏头看去,那是比见鬼还惊悚的画面。
里面满满当当悬挂的木偶,老生、小生、花旦、老旦在昏黄的余晖里,一双双眼睛泛起了红芒,摇晃着转过脑袋冰冷看向他们。
两人吞了吞口水,双腿都在瞬间发软,战战兢兢立原地,脑袋一片空白。解开绳索的老牛回头看了一眼,急忙俯下脑袋,将地上的绳子咬在嘴里,甩着尾巴,老老实实待在车架一动不动。
霞光沉下山头。
前方的寨楼,之前进去的劫匪笑吟吟的出来,身旁多了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裸着上身,肌肉肌肉虬扎,随着走动一鼓一涨,颇具威势。
“就是此人?”
“对,就是他,这人破破旧旧,没想到还有这么多钱财。”
大汉点点头,独眼的视线里,看着那年轻人站在牛车前不知干什么,像是在对里面说着话,另一边自己两个手下像木头一样杵着,令他皱起了眉头。
“他在干什么?”
此时天光已暗,寨中亮起了火把,那片昏黄里,熊缘好像知道有人看他,偏头朝寨楼前的站着的魁梧身形咧嘴笑了一下。
下一刻。
十多道一尺左右的黑影从棚车飞快钻出,扒在熊缘腿上、肩头,或车顶、车辕后面,一双双眼睛泛着红芒,
犹如妖魔站在那里。
胖劫匪,以及周围大大小小的人,瞬间头皮发麻,那身材魁梧的汉子脸上肌肉都在抽搐。
“他娘的,你们什么都往山上劫啊……”
那边,晃动的一双双红眼伴随熊缘迈开一步,便向前走动或爬行一步。汉子直接连连后退,大声叫了出来。
“别让他过来啊!”
昏黄火光里,照出一个个黑影皆是面容诡异的木雕,闻讯赶来的山寨劫匪一一吸了口凉气,同样被绑来的商贩,赶紧将头埋去胯下
寨楼前的汉子纵是一寨之主,生的魁梧雄壮,可对面已经不是常理推之了。
看到那人周围一个个泛着猩红目光的木偶,一把将旁边的心腹推了过去。
转身就往楼里狂奔,大吼:“快将楼里的那道士请出来——”
道士?
熊缘愣了一下,这山寨之中有道士?
是没想到的,就是不知对方修为如何,会不会破他法术。
原本围上来的山寨喽啰惊骇的想要溜走,有人打开了寨门,熊缘侧脸看了一眼,抬手法诀隔空一拂,用灵气把门一推。
‘啪!’
寨门挣脱人的手自行阖上,吓得几个想要离开的山匪以为熊缘要杀他们,颤颤抖抖的将兵器一丢,抱头蹲去地上,大喊大叫。
“饶命啊。我们都是山下不远的百姓……都是良民,都是良民啊!”
“小的有眼无珠,扰了高人,把我们当屁了吧。”
“瞎说,高人不放屁!”
有人纠正的说了声,抬头就见一张须髯花白的老脸笑眯眯的看他。
手里拿了一个四肢扭动,双目泛着红光的木偶贴过来,打磨光滑的木头脸,涂抹染料,渗人的紧。
那山匪‘哇’的一声尖叫,原地蹦跶起来,拔腿就跑,疯老头拿着木偶哈哈大笑的追在后面,引得其他山匪纷纷躲避,相互推搡、撞在同伴、水缸,弄的一片鸡飞狗跳。
此时,寨楼里,魁梧汉子握着钢刀,看到手下从楼上房间将之前误劫上山的道士请下来,顿时抖擞精神,“道长,之前听你言,捉鬼如吃饭那般简单。”
“正是如此,本道可是白鹤天师座下……咦,外面怎的这般热闹?”
背对火光的阴影里,看不清道士面容,身材却显得宽胖,他望去外面时,手腕就被过来的魁梧汉子一把捏住。
“道长,你既然会降鬼,正好,外面就来了一个……”
“啊?”
那宽胖身影愕然,随即就被汉子拉走。
他蹭着地面想回拽,可力气不及对方大,口中急急忙忙道:“寨主,阴鬼之事,不可胡言……哎等等,总得让本道准备点法……”
外面,听到动静的熊缘偏头,目光落去寨楼闪去。
映入眼帘的,是圆鼓鼓的肚皮挺着道袍先出现在门口,延伸而上肥头大耳,一字胡的胖脸,正色的跟旁边的贼首说着。
是那个在和里正一起来的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