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主不必惊慌,些许小鬼而已,不过本道长需先准……”
他目光偏过来,正好与老头变化成血红色的视线对上,话语戛然而止。
后背就被那魁梧的寨主推了一下,跌跌撞撞的下了石阶,再到熊缘脚边一个个诡异的木偶神人。
他脸上肌肉抽搐,旋即神色正了正,呈出威严。
“不过些许小鬼罢了,看本道收拾了尔等。”
胖道人沉下目光,抹了一下胡子,双袖往上一撩,双掌呈爪来回比划两下,慢吞吞的压着脚步。
熊缘有些诧异,这不就是在里正那,骗吃骗喝的那个假道士,怎的这回哪儿来的勇气?
他目光落去对方踏出的步伐,还未多想,那边,胖道士嘴巴成‘O’形大吼一声,朝熊缘冲了过来。
迈出的下一个刹那,脚下忽然不稳,胖乎乎的身子‘啪’的摔在地上。
大喇喇的趴在那儿,一动不动的昏厥过去。
疯老头马上跑过来用树枝戳了戳胖道士。
“你是不是笨蛋,怎么走路都会摔跤呐。”
熊缘嘴角抽了抽,随后哑然失笑,果然还是那个德性。
他目光抬起,看去寨楼前的大汉。
后者喊了几声:“道长!道长!”
见没反应,只得将手中那柄大刀舞默默的放在地上。
“我请尔等讨个好彩头,叫上你的人,到那边就地坐好!少一个,今晚把你们皮都扒了!”
熊缘沉声一喝,转身走去篷车准备摆放祭祀的神坛。
那汉子‘咣当’一声将兵器给扔到地上,连忙躬身点头,一脚踹去地上那心腹。
“听到高人所的?赶紧把人叫齐了。少一个,把你们皮扒了!”
那胖山贼急忙爬起来,抖着肚皮飞奔,招呼战战兢兢的众人过来聚在一起坐去地上。
“高人,他们都坐那边了。”
魁梧汉子吞着口水走去牛车,看着一张黑布、木架凭空飞出棚子。
惊叹的合不拢嘴,老牛偏头瞥了他眼,不屑的喷了口气。
见主人过来,又偏回头去,目不斜视。
“把坛子摆起来,然后你们坐在周围。”
“是,
熊缘看着那边还在还在趴着的胖道士。
“再不起来就去喂山里的狼了哦。”
地上的身形都猛地睁开眼,‘唰’的挣扎爬起,双目圆瞪的看着面前的熊缘,嘴都在哆嗦。
“你不会那么残忍吧?”
“滚去那边,和那群山贼坐在一起。”
熊缘指诀一拂。
直接用灵气将道士沿着地面推行两丈。
跌坐去人堆里。简陋的戏台已搭好,周围燃烧的火把唰的熄灭,仅剩几支飞落台前两侧。
黑暗里,众人忐忑看着只有火光照亮的台面,下一刻,就见疯老头挑着铜锣‘咣’的敲响。
看不见有人暗中有鬼,好似活了一般,不到一尺身形,却给台下一众山匪看的心惊胆战。
夜色渐渐深邃。
熊缘站在神坛面前端坐,指诀汲取着周围的精神念头。
使用者祝香咒希望能够让木雕附着张飞的神灵魂。
目光之中,隐隐看到一缕缕常人无法看见的青光飞旋,落去台上三爷木雕,又化作几缕青气,钻入胸膛。
但也只是有着一丝的灵气慢慢消散在了木偶中。
时间渐渐过去。
戏台上再次演完祝香咒。
落幕刹那,好似春风拂面而过。
神坛上的人微微张着嘴,看着神灵的虚影出现木偶身后。
……
天云泛起浅浅白隙。
“你们这是去天师府吧,我知道怎么走,带我一个呗。”
熊缘看着路边快步跟着牛车的胖道人在那里,目光闪躲的看着车棚里的木偶。
熊缘笑起来,对着牛抽了下鞭子,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颇为好奇对方来历。
“一口一口本道,你真是什么天师门下弟子?怎的不见你会法术?”
名叫孙正德的胖道士,眼珠在缝里转了转,洒了下袍袖正经了神色。
“自然是。至于法术……”
“你根本就没学。在我面前还装?”
熊缘目光冷了下来,令得道人哂笑两声。
颇为尴尬的将腿盘了盘,不好意思的开口说道。
“本道……我确实是天师门的。
不过……不过,
是在天师门后厨里打杂……”
熊缘想过几个可能,没想到是这样的身份,有着漠然的看着胖道人。
“你顶着天师门名头招摇撞骗,不怕被抓回去?”
“天师门没了,我趁乱逃出来的。”
说到这里,道人也不用熊缘问,他叹了口气继续道:“北面群妖南下肆虐,兵锋之下焉有完卵,对方军中也有祭司……。
比拼不过,借军队之便,断了天师门风水,又驱赶百姓上山。
掌门不愿波及百姓只得让门中诸人携门规下山,继续斩妖除魔,为天下太平出一份力。
之后世道安定再回山门。我便那个时候趁乱出来的,想到这边安定,就一路过来了。”
听完始末,熊缘倒是有些佩服那位掌门。
两人又聊了一些关于北面的事,至于修道上。
这胖道人也是满口胡诌当不得真,过了一段,泥路趋于平稳,两侧已见不少农田,一片片稻子青黄相间在风里轻摇。
田间农人忙活,带着家中老小除虫、拔草,不时喝斥两声揉着泥巴的孩童,看到路上过来的牛车,也只是看了眼,便继续躬身忙碌。
按理如此勤快,地里的庄稼不该是这样才对。
熊缘正疑惑间,后面另一个岔路口,一辆驴车晃晃悠悠的拐过来,熊缘放满了牛车速度,就见那驴车上满满当当的水桶,旁边还有几个汉子不停用布巾去沾晃出来的水渍,随后又拧进水桶。
几个汉子全身都是汗,看得出是从大老远将水拉回来的。
“正好前面有一村子,过去演上一出。”
远远见那驴车拐去的道上,延伸的尽头,是炊烟徐徐的村落,村口大大小小的人儿正提着自家桶、盆等着驴车过来,挨家挨户的取水。
“好牛!”
熊缘将车牛停在村口,看着那边村民分水时,一老汉看到拉车的大青牛,眼帘半阖,颤颤巍巍的拄着拐杖过来,小心的摸去牛头。
“这牛好啊……有些年岁了吧。角温而不凉、毛少骨多、六齿齐全,它脊骨怕有十三节……这位郎君,老汉说的可对?”
老人双目无神,言语平缓。
天光温热,老牛还是颤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