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狐很想嘲笑这个白衣和尚两句,堂堂的佛门修士,却连个妖魔都不如。
杀人尚且需要偷偷摸摸,借自己的手去做。
终究,她还是将这个念头压下去。
没意义
如此做,除了激怒这和尚,让其折磨自己一番,没有任何的好处。
九尾狐不喜欢做自讨苦吃的事情。
“你心底大抵是在嘲笑我吧。”
白衣和尚的目光,似乎有种魔力,在对上的瞬间,九尾狐有种错觉。
似乎自己心底的想法,清晰的投影在对方那双深邃的眸子深处。
她有些心虚的低下头:“奴婢不敢。”
“想笑就笑吧。”
苏寻不曾恼怒,将目光从九尾狐身上移开。
想要在山下布施,便绕不开林家和李家,他们的手里握着郭北县几乎所有的米铺和药铺。
若是借机涨价,寺内省吃俭用省出来的五千两纹银,半数就要做水漂。
他先前的想法还是有些稚嫩,本想着暂时瞒一瞒,谁能想到这些人那么快就得到消息。
四月时节,距离汛期尚且有些时日,可修河堤需要时间,拖延不得。
只得抓紧时日,将银钱筹措好,便立马动工。
况且此番修堤,若是运用得当,亦能以工代赈。
将脑海中繁琐的思绪理清楚,放下笔墨,于床榻上盘膝而坐,手掐印诀,吐纳天地元气,转化为金刚佛力。
九尾狐本想出去走走,可在兰若寺中,她无时无刻不受到佛气压制。
又怕惊扰寺中的僧人,因此只在庭院内转转,便蹲坐在台阶上,呆呆的看着天上的弯月,神情有些恍惚。
身后房间内弥漫着的佛力阳刚而锋锐,让她极为不舒服。
挪到远处竹林下,静坐数个时辰,等到卯时鸡鸣,房门打开,一袭白色僧衣的年轻和尚走出,道:“该下山去了。”
瞧见她有些蠢蠢欲动,苏寻眯着眼睛,沉声道:“记住先前和你说的,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奴婢谨记。”
九尾狐心底微惊,转身卷着妖气,化作阵凉风,从小院离开,转眼消失的无影无踪。
打两桶井水将身上冲洗干净,换上僧衣,苏寻径直奔着大雄宝殿而去。
恭恭敬敬的给佛祖他老人家敬上三柱晨香。
昨夜便给那几个随同下山布施的弟子吩咐过,因此出庙门的时候,他们已经早早的等着。
“小师叔。”
这些个魁梧的罗汉殿弟子揽着哨棍,齐齐躬身行礼,跟着苏寻去往山下。
在衙门口找到郭通,让其将布施的消息散出去,位置选在菜市口。
“郭捕头,你让几个捕快,领着他们去菜市口搭建帐篷,准备一应器具。”
苏寻朝郭通说道。
郭通点出三人,领着罗汉殿的弟子,快步往菜市口赶。
又吩咐几个捕快,四处散开,拿着提前准备好的告示,去四处城门张贴。
告示上盖着知县魏和的官印。
这些告示才张贴上,便聚拢了许多围观的百姓。
“张捕,可是通缉令?”
有人问道。
“不是。”
捕快挎着腰刀,朗声道:“明日清晨,知县魏大人将和兰若寺去恶大师在菜市口布施,凡我郭北县贫苦者,皆可前往,领取米药。”
几处告示被人群围的水泄不通,无数人奔走相告,许多城外村子的百姓,更是三五成群的往县城赶,打听消息。
郑屠对面的小摊
郭通和苏寻各自点了荤素面条,大口大口的吃着。
“大僧,昨夜知县大人,派人去请了林家和李家的管事来县衙商谈。”
郭通压低声音道:“具体谈了些什么不清楚,但今早我让人去药铺和米铺打听消息,他们并未涨价。”
“想来是大人给这两家施了些压。”
苏寻哧溜将面条吸入肚皮里,喝了口热腾腾的面汤开始盘算起来。
按照市价算,一两银子一石白米,既是布施,自然不可能全部买白米,掺和麦粟这些能吃饱肚皮,而且价钱还不贵的东西。
他将桌上的包袱推给郭通:“昨夜回寺,寻我师傅他老人家商议许久,又从兰若寺的用度中挤出两千两纹银,前后总计五千两银子。
全部交给伱,去购买药材和粮食,定要看管妥当。”
“大僧放心。”
郭通胡乱将面条吃完,把沉甸甸的银钱揽在肩头,他知晓这是对自己的考验。
倘若这五千两银子,不能完完整整的落到百姓身上,只怕自己修行的希望也无了。
因此保证道:“在下绝不会让半个铜子进他人的腰包。”
“去吧。”
苏寻点头。
郭通挎着包袱大踏步从面摊离开,里面的金银票据,还要去钱庄兑换一番。
“大僧善举,功德无量。”
此时布施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城内城外,摊贩过来,行礼道:“郭北县的百姓,会记得大僧的。”
“别谢我。”
苏寻摇头:“此番布施,是我师傅慧空禅师的意思。”
连吃三碗素面,虽然摊主数次推辞,可他仍旧放下面钱,往城东而去。
今日还需将六户人家都走走,看能否化些缘分。
第一家便是与兰若寺交好的苏氏。
偌大的门庭前,当苏寻报上法号之后,苏氏大门敞开,苏家家主苏庭亲自领着诸多的奴仆家人,前来迎接。
阵容颇大,二三十人站在门前门口,空出入府的道路。
“大僧善举,功德无量。”
苏庭四十多岁,颇为儒雅,生的挺拔,着儒袍,腰间佩玉,身上泛着股书卷气。
显然苏家也得到布施的消息。
苏庭看着宅院大门前站着的白衣僧人,气度非凡,剑眉星目,实在是俊朗,宝相庄严,颇为几分佛陀相。
忍不住夸赞道:“大僧不愧是慧空禅师的高徒。”
“苏家主过奖了。”
苏寻摇头,轻抬步,越过苏家诸多奴仆,踏入宅院之中。
“此番奉家师慧空禅师之命,下山与魏知县商议,和衙门一起布施,救济郭北县的贫苦百姓,非我之善,而是兰若寺上下与魏知县之善。”
苏寻如此说道。
苏庭将他领到前堂,吩咐侍女上茶,一应奴仆家眷则守在堂外,纷纷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堂内的白衣僧。
实在是苏寻过于瞩目,既生的俊俏,又有年初的两桩事在,在郭北县本身就极有名头。
苏庭道:“月前,我携内人家眷,前往兰若寺烧香礼佛,本想求见大僧,因缘际会之下,不得相见,实为遗憾。”
“这数月,贫僧一直在闭关潜修。”
苏寻解释,随即又道:“贫僧尚未剃度出家时,本姓一个苏字,算的苏家主的本家”
苏庭诧异,随即眼底露出些许喜色,忙道:“原来如此。”
谈吐间,却又熟络亲近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