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县衙,和验尸官聊上几句,顺道打听了一下,罗林因为什么要出城。
但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三棒子也打不出一个屁,陈恒只能作罢。
随意扯几句话后,见没得活干,陈恒兴致缺缺的准备离开。
虽说不地道,但心里难免想着可惜,别人可能认为验尸是个麻烦事,但在陈恒这,每具尸体都是一个宝箱。
都能弄出点好东西。
要知道现在各地战乱频发,听菜市场听那些商贩说,南边的蛮子北上,北边的胡人南下。
两头打得好不热闹,那皇帝仍然赏花逗鸟,逛逛后宫,百姓就苦不堪言,赋税以往是一年涨一回,现在半年涨了三回。
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天下大乱。
啧,还是得验尸,不验尸都不晓得这事真发生了,要怎么应对。
总不能又成了难民,被追得到处跑吧?
忽的,一个小吏从外头跑来,发现陈恒杵在门口后,喘着气喊道到:“陈仵作,南城刘家出了命案,快去停尸间验一下吧!”
城南刘家?
这不是因为工匠报官,昨天才搁衙门里出去的刘员外家?怎地今天就有人翘辫子了。
和验尸官告辞,陈恒就往停尸间走,可还未等他迈出一步,就被人拦下,县令传话来,叫他别的事都放放。
刘家那尸体让别人先验着,让陈恒先跟着俩捕快去一趟淮河村。
眼看着到手的鸭子飞了,陈恒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但也没办法,只能骑上马往淮河村走。
路上他问了前边带路的捕快,这么着急忙慌的去淮河村,是怎么回事。
前两天才死一个人,总不能现在一个村,都跟着秦伍淑下去了吧。
“昨日不是县令让阿虎他们仨人去那淮河村,调查一下那女娃子咋死的么?”
“今早上,阿虎他们回来了,仨人浑身铁青,好似得了大病,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张武骑着马在前边带路,陈恒眉头一挑,继续听他说着。
“这事蹊跷,县令怀疑是淮河村出了问题,就让咱去看看,再加上这几日城里死的人不多。”
“那老仵作几个徒弟也开始验尸,分点尸体让他们练手,而且那女尸本身就是你验的,办案能方便点,让你跟着去了。”
继续聊了几句,淮河村也就到了。
一进村,那些个村民瞅见张武和张浒身上穿着捕快的服饰,个个都躲瘟神似的,就往屋里钻。
甚至胆子大的,还能隐隐看见进屋时,嘴型像是在骂:“狗官!”
一个老人骂的时间恰好,被张武给逮住了,刚想问问他为何,谁承想那小老头开口就是骂,给张武骂了个狗血淋头。
连带着边上俩人都是如此。
总而言之,轮着祖坟一块给人家刨了一圈,就差给重孙子也咒上一咒。
气得张浒、张武差点上去就是一刀,可这一闹,一些个胆子大、脾气冲都村民瞅见仨人准备动手。
镰刀锄头都给拿出来了,一股子鱼死网破的劲。
两捕快顿时就泻了火气,这些个刁民,看着着实唬人,就怕有一个愣头青,脑子拧不清,上来就是一锄头。
自个命就稀里糊涂的,丢这了。
即使衙门事后清算,把这些人全给逮回去,还是血亏。
……
见着村民这态度,摆官架子行不通,仨人只能厚着脸皮找一户人家敲门问问。
可怎么喊,都没人吱声,这可把一旁的张武火气又弄了出来。
见这地偏,边上就一两户人。
顿时胆子大了,对着门大骂一通,可里头还是没声,气不过,正准备把门踹开,却被陈恒拦住。
“你干甚?这几个刁民是翻了天!咱是衙门派来调查案件,不是土匪,这些个刁民先是骂街,又是闭门不开。”
“陈仵作,你要给这厮求情?!”
陈恒有些尴尬的开口:“张兄台,这里头……没人。”
“……”
“现在是正午,别个家虽然闭门,但飘着炊烟,这屋子……灶台都裂了。”
顺着陈恒视线看去,果不其然。
张武顿时感觉脸上燥得慌,好一会才吐出一个“走”字,便头也不回的离开这地,弄得张浒和陈恒对视一眼,忍不住笑出声。
折腾了老半天,仨人可算是逮住一个才从田里回来,落了单的老农。
虽说满脸怨气的张武,差点给人家吓得跪地上磕头。
但可算问出来昨天发生了啥。
那天,阿虎带人到了这淮河村,一开始都还好,已经查到这具死尸是谁,按着秦伍淑家人给的线索。
查到了村里头几个泼皮之一的林勤之身上。
过去抓人,结果碰面一刻不到,不知道他们私下说什么,阿虎他们就变了卦,反到说秦伍淑他爹诬陷好人,要给他抓起来。
而且把秦伍淑的死,扯了个鬼都不信的话,劳什子夜里心烦意乱,河边散步失了足,不小心掉河里去了。
想给人家糊弄过去。
秦家老两口子怎受得了?老母当场心梗,咽了气。
老父秦川悲愤交加,见报官无望,当着阿虎仨人的面,提刀就去要剁了林勤之。
当着捕快的面要去杀人,这怎要得?
三两下就被卸了刀,可仍不死心,村民都劝不住,迫不得已用绳子,把他捆在树上。
等阿虎仨人离开,也见秦川不再闹腾,就松了绑,村民也各忙各的事,结果半天不到,有人发现。
淮河里飘着一具尸体,仰面朝天,浑身铁青,死不瞑目,看着极为瘆人,仔细一看,正是秦川。
怎么捞都捞不上来,现在都在河上飘着。
陈恒听到这里,心里憋的慌,他是清清楚楚看着,秦伍淑怎得被那泼皮侮辱的。
不能自己查案,还特意提醒阿虎几人调查方向,乘早给人家一个公道,结果?……满门死净。
见问不出什么东西了,便放老农离开,仨人都没开口,都是搁衙门里吃饭的,能不明白这是什么回事?
定是那泼皮出钱,买通了阿虎。
最后陈恒和两人商量,先去淮河看看那秦川的尸体,张武和张浒本就不打算抓人,也就同意了。
现在若是把那泼皮抓了,阿虎仨人指不定什么时候正常了,难免记恨。
毕竟收黑钱,整个南禹县,但凡有点权利的,哪个人敢说没有?
为了几个死人,给关系要好的同僚找事,这买卖不划算。
现在搁村里走个过场,第二天乘早回去,和阿虎对上口供,还能换得一个人情,吃上几顿酒肉。
指不定还能要得些许钱两。
三人走到淮河边,陈恒远远就看见一具尸体漂在河水中央,不论水流多急促,都停在同一个位置。
常理来说,淹死的人短时间内,都会沉入湖底,一部分因为怨气不散,会仰面飘在水上,被捞尸人称为漂子。
这种尸体已经让捞尸人忌讳,
而有一种在水中直立的尸体,叫做直漂,这种尸,给捞尸人千两黄金万两银,都不敢去捞。
这种死尸怨气冲天,已经算得上人间凶煞了。
而且有传闻,这种尸体所在的水域,甭说下河游泳被直漂拖下水害死,船在水面都会莫名其妙的翻水。
而且周边都有影响,甚至南禹县都可能被波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