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正德看着出列的周宣,不禁感慨,该来的还是要来。
“臣周宣弹劾太子违背祖训,近优伶,夜欢歌。
宦官刘瑾蛊惑太子擅自出宫,掌掴大臣之子,目无法纪,请皇上明鉴。”周宣大义凛然道。
正德闻言起身走至台阶处,俯身问道:“不知爱卿于何时何地看到太子近优伶,刘瑾掌掴的又是哪位大臣之子?”
“启禀陛下,臣昨晚于暖香阁遇太子殿下,费大人之子费懋良向臣哭诉刘瑾批其颊!”周宣继续朗声道。
“哪位费大人?”
“文渊阁大学士费宏!”
随着周宣的声音的落下,大臣们纷纷私语,
“好一个周大人,忠肝义胆,真乃吾辈表率啊!”
“周大人一身正气,真令我等汗颜啊!”
“周大人为国直谏,应当青史留名啊!”
周宣脸上依旧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心里却早已飘飘然。
老夫一口气弹劾了太子、阁老、前掌权太监,称得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吧,史书上必当有吾之名,哈哈哈!
正德看着下面的大臣们都在点头称赞,心里不禁翻了个白眼。
好好好,真是一个谏臣啊,踩着太子和大学士的脸扬名是吧?真当朕和大学士是泥捏的!
想到这,正德对着费宏问道:“先生,周爱卿所言属实?先生之子是否去了暖香阁,这其中是否有所隐情?”
“皇上,老臣教子无方,犬子昨夜于暖香阁冲撞了太子殿下,所受掌掴是其咎由自取,还请皇上责罚。”
原本以为费宏会和自己站在同一战线的正德看到费宏笔直利落地跪下来后,他傻眼了。
心里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他么的费懋良是你亲儿子吗?
为了弹劾太子连儿子都不要了?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周御史,你说太子殿下近优伶违背祖训。
朕问你,你可还记得宣宗曾制律法,凡官员狎妓宿娼者一律罢官免职,永不录用!
来人,脱去周宣官服,革其职,永不录用!”正德厉声喝道。
“皇上,微臣冤枉!微臣去暖香阁只是听曲儿,并无狎妓宿娼,违反朝堂律法,皇上可令人前去暖香阁查探。”周宣正色道。
正德闻言气急败坏道:“来人,去暖香阁核查周宣所言是否属实,若有半句假话,便是欺君,满门抄斩!”
费宏见状朗声道:“皇上,民间盛传太子聪慧乃天赐储君。
今日太子年幼,被奸人蛊惑所以违背祖训。
若奸人不伏诛,臣恐我大明未来将会痛失一位明君啊。臣请皇上治刘瑾蛊惑太子之罪。”
“臣请皇上治刘瑾蛊惑太子之罪!”
话音落下,正德的视线明亮了很多,他看着跪下的那些朝臣,费宏、彭泽、严嵩.......。
上至内阁大学士,下至翰林院编修,文臣武将皆有江西籍官员。
一时间正德觉得刘瑾当初裁减江西乡试名额是正确的,若是党争一起,这满朝朱紫怕不都是老表啊!
想到此,正德冷声道:“先生,尔等口口声声说祖训祖训。
你可曾记得,宣宗诏示天下,文人士子不可狎妓嫖娼,如被发现,一律革去功名,取消科举资格。
来人,去暖香阁查探费先生之子是否狎妓嫖娼,速去速回!
你们不是喜欢跪着吗?那就跪着好了,朕有些乏了,先回去歇息。
王岳,等探查之人回来再来禀告朕!”
“奴婢遵旨。”
殿内,费宏原本即使跪在地上,腰也挺得笔直。只是随着正德的话音落下,他原来挺得笔直的腰突然间塌了下去,好似老了十岁。
东宫,
“太子殿下,大事不好了,费宏等人顶撞皇上,把皇上气得回乾清宫了,一干文武大臣都在那儿跪着呢。”张永火急火燎地从外面跑来说道。
朱载均抬手给了跑到跟前的张永一巴掌,朱载均甩了甩手后骂道:“叫尼玛呢叫叫叫?给本宫去外面跪着,敢动一下本宫打断你的腿!”
“奴婢遵旨,奴婢这就去!”捂着脸的张永慌忙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朱载均挑起婉儿光滑的下巴,轻声说道:“婉儿,咱们继续...”
看了看架上的蜡烛,朱载均不禁感慨,还得练啊还得练!
命人将张永从外面叫回来后,朱载均抿了一口姜茶,问道:“吩咐你和谷大用的事都办妥了?”
打着哆嗦的张永跪在地上道:“禀殿下,都办妥了,西山那片的民窑谷大用都买下了。
京城内的铁匠愿意来的也都召集在一起了,奴婢和谷大用绝没有强迫他们。”
朱载均闻言走到兵仗局打造出的炉子旁,望着里面燃烧着的蜂窝煤,将手伸在上面轻轻揉搓着,说道:
“自己去倒碗姜茶喝,然后随本宫去奉天殿会一会费师傅。”
“奴婢谢太子爷恩典!”张永起身恭敬地倒了一碗姜茶一饮而尽,用衣袖轻擦了下眼角,紧跟着朱载均向奉天殿走去。
奉天殿,
“启禀皇上,周宣入暖香阁皆是听曲,无狎妓之举。
然费懋良每入暖香阁必唤两女作陪,次日午时方归。”探查回来的侍卫回禀道。
正德闻言心中不屑,废物,才叫两个,脸上却是笑道:
“先生,你可是生了个好儿子啊!
朕且问众卿,尔等谁可夜御两女,次日午时方归啊?哈哈哈!”
“臣教子无方,甘愿领罚!但臣还请皇上治刘瑾蛊惑太子之罪!”
在朝堂上丢尽脸面的费宏依旧不肯服输,直视正德,今日非诛刘瑾不可。
正德看着费宏坚定的眼神以及发白的嘴唇,心中有了一丝退缩。
毕竟费宏也是他的师傅,在他登基之后更是尽心辅佐他。
可太子是自己同意出宫的,刘瑾不过是个背锅的,朝堂上下人尽皆知。
若是诛了刘瑾,不仅寒了宫内众人的心,满朝文武还会有谁真正忠于自己?
师傅他不是不懂啊,但他还是要逼朕,就因为刘瑾当初裁减江西乡试名额禁授京官。
派系之利、同乡之情,在他心里终究是大于君臣之义、师徒之情啊!
想到这,正德叹息道:“先生莫要逼朕!”
费宏刚要开口,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句:“太子出宫违背祖训皆因皇上放纵,刘瑾确实该诛,却不因此事。
皇上与阁老为何如此纠缠不清?”
正德闻言脸上青筋浮现,大喝道:“杨慎,你可是在说朕教子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