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天，南匈奴攻势都是如此，每天来城下打一幌，就和打卡上班一样。
不过上班是为了赚钱，来城下打卡，却是要丢下几十具尸体。
于扶罗也注意到这个情况，他让那些参与攻杀他父亲羌渠单于的部落去攻城确实有削弱他们的意思。
这些部落参与了攻杀单于，这无疑让于扶罗很是忌惮。
昨日既然能把他父亲赶下台，杀掉。
明日也能将他于扶罗赶下台，杀掉。
手下人掌握能叛乱废立的力量对于领导者来说是最大的不安全。
但是匈奴又是一个游牧联盟的整体，有些像邦联制。
单于对于手下其他部落的掌控力度完全取决于自己与其他部落的力量差距。
于扶罗在短时间内无法增加自己实力的情况下，就只能靠削弱他人实力来让自己的掌控力加大。
当然，其他部落的首领不是傻子，每个部落首领思考的第一件事都是如何增大和保护自己的力量。
于扶罗可舍不得拿自己的士兵去做填线宝宝，白白损耗自己的力量。
但他毕竟是新任单于，在部落中没有什么威望，只是在河东带大家发了一点财。
他只能看着其他部落首领在肤施城下干耗着。
这么拖着也不是个事。
于扶罗这次南下本就是应郭太邀约前往，之前南匈奴的粮草都是由白波军提供的。
现在北上回师，他带来的那些粮草已经快要见底了。
看着快要见底的粮食，于扶罗知道，自己不能再任由这些部落首领这么耗下去了。
于扶罗将所有部落首领召集在一起，他也不藏着掖着，向所有人说出了现在粮草紧缺的情况。
这些部落首领听到粮草所剩无几之后，也都变了脸色。
他们是不想损耗自己的实力，但同时他们也不想被汉人镇压。
于扶罗看着这些首领，朗声说道：
“诸位首领，咱们现在这个情况，你们也都看到了。
我承认我之前让你们去攻城是存了削弱你们的意思，但是现在不是咱们相互倾轧的时候了。
你们当初推翻我父亲，就是因为不满汉朝一次又一次无休止地征发咱们的族人。
现在汉人又把我们回家的路堵上了，要是我们不把肤施打下来，咱们又要回到过去的老路，甚至还不如过去那般。
这是你们想要的结果吗？”
所有人都沉默了，这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
见众人沉默，于扶罗继续说道：
“如今之际，已经到了拼命的时候，现在我们还有十天的粮食。
要是十天之内我们打不下肤施，大家都会变成汉人的奴隶。
所以，明天开始，不分部落，每个部落都抽出士兵来。
包括我在内所有人一起攻城。
为了大家彼此之间信任，我们现在盟誓！”
说完，他拿来一瓮酒放在身前，用匕首将自己右手手掌划开一个口子。
于扶罗握紧右手，血液顺着流到酒中。
其他部落首领有样学样，纷纷也划破手掌，将自己的血液滴到酒中。
待所有人都完事后，匈奴人的大巫出来，用自己装饰着各种动物头骨牙齿的法杖在酒瓮边又唱又跳。
接着他从怀中拿出一片不知道是什么植物的叶子，放到嘴里，把嚼碎后的汁液吐到酒中。
于扶罗上前，双手举起酒瓮，大喝一口，接着给到下一个部落首领。
当最后一个部落首领喝完后，将酒瓮猛地砸向地面。
随着酒瓮的粉碎，这场仪式也就宣告完成。
有了盟誓的加持下，这些首领之间明显多了一丝信任。
转过天来，南匈奴的攻势变得比刚来时还要猛。
当日负责城墙的是韩浩，一度被南匈奴占住城墙。
幸亏李典见势不妙，提前带着预备队上来抢回城墙，这才打退南匈奴的进攻。
“这于扶罗是什么意思，先硬了一会儿，然后软的不行，现在不知道又怎么了，突然又硬了。”
李典从城墙回来，刚才的攻杀让他的刀都卷刃了。
“今日攻势比起之前，更加凶猛。而且士兵不像之前一样像是被押着上战场，反而是自身非常卖力。”
韩浩经历了险境之后回来，也说道。
陈亮分析道：“看来之前几日南匈奴营地发生一些我们不知道的变化。
之前几天那些应付差事的事情应该是让于扶罗解决了。
而且他不仅解决了，还将整支军队揉成了一个整体。
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奇策可用了，只有真刀真枪地拼命了。”
“拼命，咱们可不怕拼命，这回让我杀个痛快。”郭嘉战意升起。
陈亮是不想让军队走到这种局势的，这种情况下只能靠士兵的作战意志来支撑。
一场硬战即将拉开序幕。
于扶罗不止每天派士兵进攻肤施，而且让剩下没参与攻城的士兵在城外垒土山。
第三日，于扶罗的土山已经初步垒成。
他一方面不断加高土山高度，另一方面开始在土山上观察城中虚实。
第五日，土山已经超过肤施城墙。
南匈奴士兵开始在土山向城墙上射击。
“将军，城外的土山已经能攻到我军的城墙了。”吕范回来向陈亮禀报。
这几日于扶罗的攻势一日胜过一日，现在城外又垒起了土山，进一步压榨防守方的空间。
“敌人这样的攻势势必不能长久，敌人愈发疯狂就说明他们离溃败不远了。”
陈亮都是能稳住不慌，不被于扶罗疯狂的攻势影响到。
但是他也知道普通士兵是没有这个前瞻性去看到这些问题，所以他去了每个营地安抚作战的士兵们，告诉他们再坚持几天就能等到转机。
士兵们对于陈亮的话是信服的，多日作战紧绷的弦也稍微放松了一些。
于扶罗的存粮只剩五日了，这些部落首领进攻越发疯狂，已经彻底是拿人命来堆了。
第六日，于扶罗想学陈亮攻打美稷一般用地道攻入城中。
陈亮自己就是靠这招攻入美稷，博得了现在的名声。
现在轮到自己守城，岂有不防备的道理。
他让人将大缸倒扣在城墙边，监听地下的声音，又在城内也挖了一道壕沟防备。
于扶罗的地道攻势毫无作用，只是白白搭上士兵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