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陛下……”
大殿幽深,红柱青砖,莲蔓鎏金灯架,萧弈卿自被摇晃中在龙榻上缓缓醒来,浑身已被汗水浸透。
“陛下,可是做噩梦了?”
她循着声音侧目看去。
女子芳华二十有二,一身白色丝绸袍服作男装,却是素面鹅蛋脸,琼鼻小口,平眉凤目,眉宇英气凝练。
这高贵清冷明锐的容貌,熟悉又陌生。
她定了心神,好一下方才回过神。
这不是她的中书舍人南宫鸿雪么?
“鸿雪,扶我起来。”
“喏。”
南宫鸿雪上前搀扶,端上蜜水。
萧弈卿饮后好一阵,方才恢复。
“鸿雪,朕怎么睡着了?”
“陛下批阅奏折累了,便如往常在那打坐入定,只是不知怎的睡着了。臣为您盖被子时,见您身子扭捏出了虚汗……这等症状有些像……梦魇。”
梦魇?
原来如此。
虽然神游时夺舍了她人,但元神与本体关系仍旧同步。
等等!
这么说那自己被那村夫给……
身体不也有反应?
一念至此她立马检查了下。
待察觉身上的泥泞时,顿时脸上难堪得一阵红一阵白。
村夫!安敢欺朕!
休要再被朕遇到,在遇到,定要你这公畜好看。
“陛下……可是为蔡相……”
南宫鸿雪与萧弈卿自小一同长大。
她很清楚这位女帝心机之深沉。
为帝九年,一路走来,什么侮辱这位女帝没受过。
即便当年被人去皇宫东门外转轮自荐羞辱,也没眼下这般愠怒。
“蔡相……”
听到这个词,萧弈卿心神一凛。
她吐了口气,摆摆手,示意继续批阅奏折。
一君一臣,便在这偌大冷清的御书房里办起了国事。
正此时,一道女官身形捧着奏折匆匆过来。
“参见陛下,这是蔡相刚刚送来的奏疏。”
萧弈卿拿过奏折并未打开,而是问道:“他可有说什么。”
“蔡相说,事关社稷,望陛下尽快处理。”
萧弈卿淡淡挥退女官,打开奏折。
看了一遍,眉头忽然蹙起。
把奏折丢给南宫鸿雪。
“有何想法。”
南宫鸿雪扫了一遍,也皱起了眉头。
这是一份江南调税的奏疏。
如今国库空虚……
自然,国库也很少有丰硕的时候。
想要充实国库,最好办法,也是唯一办法,便是税收。
税种里,农税从来都是第一。
江南鱼米之乡,能供养整个洪朝三成,农税本就不轻。
可若从其余地方抽税,根本不可行。
江南纵然重税,却仍旧绰绰有余。
关键是如何抽税,总得有合情合理的理由。
不然容易激起民变。
这份奏疏主旨,便是降低商税,提升等量农税。
当然不是简单调整。
提高税,看似是坏事,但背后往往后各种政策优惠。
同理,降低税看似是好事,背后同样有各种政策限制。
此事本质上还是重农抑商。
“陛下,蔡相这奏疏……没问题。”
“你也看不出?”
“臣……”南宫鸿雪是个玲珑的人,女帝这般说,她作为辅臣却察觉不出问题,这就显得很无能,她顿了顿道:“臣只是觉得不对劲。蔡相出身江南六姓,还是六姓之首,族下田产何其多。这般做首先便是割自己肉,其次是割六姓肉,他……不是臣下腹诽,蔡相平日里不至明面上为六姓牟利,但也至少有事都会避开。这番行事,不似他作风。”
“唉……”萧弈卿叹道:“果然,还是老狐狸手段高。”
“请陛下提点。”
“鸿雪,你想想江南为何富庶。”
洪朝七道,江南道是最小的。
但整个江南道,山少,就算有也很矮,大部分是平原。
不仅土壤肥沃,还北有九州大地两大母河之一的青江,南有九州五大湖之一的震泽,中间更有运河最宽最顺最好的主干纵入贯穿。
水好,土好,自然农耕繁盛。
另外,这么多水也导致了漕运亨通。
南北东西货物在此交汇,毫无阻滞。
漕运!!!
忽然间,南宫鸿雪明白了一切。
江南富庶,靠的是地利,可地利不等同农耕。
这降低商税提升农税,放到别处就是重农抑商。
放到江南就是重商抑农。
“陛下英明!”南宫鸿雪震惊女帝深不可测,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看出问题,可紧接着便是更深的担忧。
这奏折要么打回,要么留中,要么应允。
若留中必受催促,若打回必受诘难。
那么也唯有应允了。
可若应允,这不就是窃国力以肥江南士绅?
“暂时留中吧……剩下的容朕再想想。”
想?你,我还不知道吗?
南宫鸿雪沉默了下,行礼道:“陛下,要不,臣去找……”
萧弈卿摆手,这种事找别人也没用。
别说她,满朝文武,谁又能破之?
而她唯一能想到的人,便也只有那个怀有屠龙术的村夫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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