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入深海的鱼 第11章 沦落1

作者:才高巴逗 分类:短篇 更新时间:2024-09-22 15:4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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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过去,我的地雷正在“哧哧哧”地剧烈燃着导线。一个青年左手拿着一把管制刀具,正用刀背叮叮当当地敲着结满冰溜子的墙壁,时不时崩出几颗吓人的火星。

我只感到一颗心不断下坠,两只脚冉冉上升,两颗眼珠也紧张得能立刻从眼框里掉出来。不过如果掉了也不错,我可以回家后,拿两颗玻璃球换上。

“想干什么?你!”我的声音像悬在半空的一截绳子,随风四下摇颤。我的外强中干,像沙滩上搁浅身亡的鲸鱼,那么显而易见和清晰明了。

“干什么?你说干什么?”他瞬间的爆发让我想到正在“轰隆隆”喷发的墨西哥克利马火山。火山并不停止,它在遥远的地球的另一端继续喷发,蔚为壮观。

“你把我的脚砸成这样子了,你说我干什么?”

我在黑暗中抖了抖肩,可遗憾得很,一粒雪花也没抖落。

“可……可我也受了伤嗳?!”

“你那点伤算个屁!我的脚可是要动手术的!”说到这里,他应激似地抖了一下,声音沙哑而疲惫,带着点让人不忍视听的哭腔。

“500啊!我哪有?”

话茬到这儿断掉,沉默积水一般浸压上来。我的脑海里浮出悬挂在大厅里的“船王”式钟表,钟表咔啮咔啮向前努力爬了15个格,像小鸟在猎枪下吃石子,充满了焦躁和不耐烦。

“可你总该有责任吧?或多或少总该有吧?”雪里弥漫着一层值得同情的焦躁。

我闭上眼睛,小鸟又吞吃了9颗小石子,远方的汽船轰隆隆开过,小鸟机灵地抬头观看,又扑愣愣展开翅膀飞走了。枪却没有响。

“我没钱,一分也没有!”现在才知道自己一旦强硬起来,我也可以这么强硬。

“没钱想办法,这事你总得负责。”

“凭什么要我负责?是你先把我的头弄破的。”

“我不是给你讲道理,你也别逼我,不然有你好看!”

“你能把我怎么样?把我吃了不成?”

沉默混合着压抑,重新牙齿一般逼上来,他吸丝丝地朝牙缝里吸了口长气。可能是他的脚很疼。

他用左手僵硬地晃了晃手中的尖刀,刀光一闪一闪的,像江里翻起的鱼肚白,低头很不自然地四下扫了几眼,像在墙壁上搜寻一枚长了腿的铁钉。可铁钉显然没有找到,他变得果敢起来。

“跟我走!”

“走就走,谁怕你!”

可走了一会才听到有人的牙齿在咯咯响,半天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自己在打寒战。

他推搡着我,穿过了几个黑暗的小巷,走过几条粘湿湿的泥巴路,

“嗳!你怎么不把我的眼睛蒙上?这样我可是能认出路来的。”

但他反倒耷拉着脑袋不说话,好像不知道如何处置我似的。我的心里不停打鼓,心想,反正死都死了,就别做孙子,这样一来,反倒像是反客为主了。

他走路的姿势很难看,也很吃力,像个瘸子,不时从牙缝里传出丝丝的吸气声,

他光啷啷推开门,摸黑一只手拉了拉电灯开关的拉线,一颗梨形的灯泡就放出凄惨惨的黄光来。灯泡像一颗病了的果子,以极其厌世人目光打量着整个房间。

这时看清他的脸,像夏末在街上出售的脱水的西瓜,因痛苦而过分扭曲,并不时朝口里恶心地吸口气。太讨厌了。

他让我坐在门后一个小板凳上别动,然后又跛着一只脚找来一条红绳子。

“喂!不至于吧,你?”

我冻得麻木的嘴巴像突然清醒了似的,大声抗议。

他皱皱眉没理我,好像理解了我的意思,又换了一条皱巴巴的领带。搞得我哭笑不得,我真怀疑这小子有智障。

他从后面重新将我绑住,其间一言不发,但行动异常的敏捷,让我的心不禁阵阵发寒。这小子到底想干什么?我不禁更加怕起来。

其间一直有一种焦躁通过他的动作传递过来,那也许是伤口的原因,也许是他为心里的打算而担惊。我和他,一时都陷入毛茸茸的恐惧之中。屋里的空气上了发条般紧张,并且这发条还在不断上劲。

“好好给我坐着别动!”

他凶巴巴的对我说完以后,赶紧从床下拖出一个旧的医药箱,取出洒精和棉球,两瓶药丸。

他倒出几片药,但是没水,他就先用唾液把药送下。然后先把受伤了的左腿拿到床上,然后爬上床去。开始对着我清理伤口。

这时我真的后悔了,心想自己怎么这么傻呢,充什么牛呢,早该跑才对。现在可是连跑都跑不了了。我眼前不禁一阵发黑。

房子很狭小,蜗牛螺旋的坚壳一般,墙壁上几处石灰脱落,看得出有些年代了,摇摇欲坠的样子,像一头马上就要老死在地的大象。

墙上贴着古惑仔,还有两张女明星,且都不是国人,一个风情万种的藤原纪香,一个是清纯可人学生扮相的金喜善。

我不能想象一个小伙子每天对着这位女星做何感想,所以不禁多看了两眼,看得同时又扫了他几眼。他怒着脸瞪我一下,又忍着痛清理伤口。妈的,死了活该。

而我的手,少女细嫩柔软的手,还没有被我的王子握过的手,哪受得了这样的天气,早就麻木得像易碎的冰柱。

而他只当我不存在一般,只顾用棉球擦他惨兮兮的脚,像擦滴上油污的茶几.常精心。我忍不住冷,嘀嘀咕咕地咒骂起来,

“臭流氓,死流氓,出门被汽车轧死的小混混……”

我一边骂一边观察他的表情。他就像一只气球,一点一点地膨胀起来。

“我不是流氓,不是小混混!”用十分钟的时间收拾完伤口,起身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

这时窗外闪烁着荧荧的雪光,雪花以狂喜的姿势狂乱飞翔。这显然和屋里的压抑形成怪诞的对比。

“我不管你是不是流氓,先把绳子给我解开再说,我的手都冻麻了!”我几乎是央求般大声喊。

“不行,不能给你解!现在还不行!”说完从乱腾腾的床头摸出一根烟,点烟时手有点抖,但吸了两口之后恢复了平静。

“你不是说你不是小流氓,小混混吗?”

“是的,我不是。我,绝对不是!”

他疯子样以右手食指挑衅般指向我,下巴朝前稍稍伸出,头也略略倾斜,像电影里的醉汉,样子让人十分讨厌,像发怒的斗鸡或一条饥饿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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