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话还请公子今后不要再说。”晴雯目光坚决，但眼眶中似有泪水聚集。
“你知道的，我在府里本就是没人疼没人爱的样子，想让你嫁给我，这也是我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非是一时妄想。”
贾琮知道晴雯在顾虑什么，不过那一些对于他而言都不重要。
“我不在乎别人的想法怎么看，我既然已经选择了你便绝不会那么容易的放手。
我现在也明白的跟你说了，总有一日我要独立出贾府，自己干出一番事业来。
到了那般时候没了大家族的约束，没了那些狗屁关系的牵扯，我想做什么还不是由自己说了算。”
贾琮此刻多了几分意气风发的模样，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便从未想过自己将会永远地屈就于他人之下。
贾府只不过是他成功路上的一块跳板而已，也就是现在实力不够，不能暂时摆脱，一旦有了独立出去的那一天，定然不会有任何犹豫。
然而就当贾琮以为他自己是他这股王霸之气，足够让晴雯安心的时候，却听到晴雯说了一句让他心里咯噔一下的话。
“你这个公子哥可以不在乎，可我这个丫鬟出身的，不可能不在乎。”
晴雯的泪水这时再也止不住，把帕子拿出来捂着眼睛，低着头便在一旁哭泣。
面对这种场面，贾琮一时也有些无措。毕竟两世为人，风月场所虽然去了不少，但真正交心这还是头一回。
“现如今咱俩之间已经发展到这般关系，你不嫁我，难道还有其他路可以走吗。
你一个弱女子，独自生活在这吃人的世道当中，又如何让我能放得下心来。”
贾琮站到了晴雯的面前，此刻已经到了他认为最关键的时候，即使知道这些话不中听，却也不打算再犹豫隐藏。
出乎贾琮的意料，在听了他这一番话之后，晴雯非但没有动怒，反而直接扑到了他的怀里。
“我知道，我知道你的心意，可是这件事情却是万万不能。”
晴雯抽泣着鼻子，一双如水墨画般的眼睛闪着泪光，让人看上去心里就天然多了三分怜爱。
“往日你在府里确实没人疼，就像个小泥猴一般，成天跟着一群小娃娃在那里胡闹，偏巧了你还当了个惹事儿的孩子王，更是讨得老太太心烦。
说出来好叫你知道，从前的时候老太太每次听人提到你，都免不了当着我们的面唠叨你一番。”
晴雯说到这里，抬起头来破涕为笑。贾琮也很配合的，趁机给她又擦了一把眼泪。
“还有这回事？我以为再怎么滴，在老太太心里我也得是跟贾环一样的地位。”
瞧着晴雯的情绪略微好转了一些，贾琮也忙顺着她的话继续打着乐子。
“这话你倒也没有说错，老太太平时念叨的两个毛孩子，一个是你，一个就是那贾环。说你们两个都是不成器，不省心的，哪里有一点能比得上她的宝玉。”
晴雯微微抬头，言语间夹杂着一份淘气。
“那倒是，在整个贾府之中，哪怕把亲儿子算上，谁也没有宝二爷在她老人家心里来的地位更重。”
对于这一点，贾琮倒是没有什么好争的，毕竟自己亲爹都争不过，他一个区区庶子自然也就无所谓了。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托着这回在家庙里你这一番奇思构想，老太太对你那是宛如换了一个人一般。
往常挂在嘴边的就只有宝玉，现在一口一个我那琮哥儿，只听到我跟鸳鸯姐姐，还有琥珀翡翠她们心里都不由生出艳羡来。”
“你现在这般身份，已然和以往大不相同。我知你心意，但终究还是鲁莽了。
说一千道一万，就算你琮公子不想要这个公子哥的身份，家里的长辈也当然不会同意你如此鲁莽行事。
老太太那边首先便是过不了。”
说到这里，晴雯的脸上也多了一股落寞。
她向来就是个好强的性格，自认为自己不比任何人差，可无奈现实就像一道巨大的枷锁，将她压着根本喘不过这口气来。
天注定了他就是一个丫鬟的命，即使现在除了奴籍放了出来，可过往的经历，就决定了她这辈子都不会摆脱之前的烙印。
至少在她和贾府的人重新打上交道的时候，丫鬟的标签不可能被彻底的撕去。
“再说了，即使你仗着现在在老太太那里能说上话，把这事儿暂时给糊弄了过去，后面可还有老爷大老爷以及大太太。
这件事涉及到勋贵的体面，也涉及到他们的脸面。
若叫外人知道，堂堂贾家的公子竟娶了一个丫鬟做妻，那他们在朝堂上，那才是真正丢了大脸面。”
头脑里一通冷静的分析，情绪也终于平静下来不少。
晴雯这个时候脸上的泪水已经止住，但红着的眼眶却没有那么快消散下去。
“他们的面子在我这里不值钱。”
“但束缚着你的，又何止只有贾府里的这些面子。”
贾琮听完愣了一下，这么多年，都是他讲出一番大道理将别人给唬住。
现在倒是头一回，在自己情绪上来的时候，让别人的话给说服了。
“哎……”
贾琮无奈的闭上眼睛长叹了一口气。
‘这狗日的世道。’
终究他贾琮还是被束缚在这一套社会伦理体系下的框框条条之中。
即使他能够摆脱贾府，却永远也摆脱不了周围的环境。
除非他能学着黄巢的模样，在这世间杀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血路来。
可这件事情终究还是来的太过遥远了些，造反倒不是什么麻烦事，只是成功概率感人罢了。
“你心里既然念着我，我便已经心安。妄求做个夫人，那本就不是我这种出身应该想的事情。
真的做那般做了，不单单是害了我自己，更是害了你。
你心中是有沟壑，这世间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你去实现。
若是非要依着我，把你的未来给断送，我图求着一个夫人的位置又有何用。”
贾琮听了晴雯这番话，刚想反驳，却又被晴雯伸出指头给堵住了嘴。
“只要你心里有我，做个姨娘也是好事。若你心里没有我，就算做了夫人，就能比大太太和二太太强到哪里去。”
晴雯嘴角倔强的扭着，而她最后说的这句话，彻底将贾琮那个躁动的内心给抚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