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贾赦稍微有点难看的吃相,贾琮心里也不禁泛起了嘀咕。
按理说他这个父亲乃是袭了荣府爵位的朝廷高官,自己不过是揽着个在家庙里面翻修个菩萨像这种小工程。
这里面的花费若是仅按成本算,怕是连500两都要不了。
自己满打满算,到时候往上报个七八百两从中挣个两成多,就已是极限。
尽管贾赦现在在朝里,也不过就是单挂了个虚职。
但再怎么说那也是个正三品的官,也不至于跑下来跟自己抢这二三百两的小钱。
想到这里,贾琮索性也不掩饰了。
如果是旁人,想要从自己这儿捞一笔钱,他还有转圜的手段。
可把这个人换成贾赦的时候,他却一点余地也没有。
甚至可以说就算他暂时把贾赦给骗了过去,但如果人家真的对这二百两感兴趣,他终究是逃脱不了被讨钱的命运。
“不瞒父亲,还是先前在府里刻苦学习的时候……”
贾琮这话才说到一半,就看见贾赦的嘴角已经咧到了一边,那表情除了嘲笑就只有更多的嘲笑。
“就你这性子,学习?学个屁!”
一瞬之间,贾琮还以为自己这位亲爹袭的不是一等将军,而是他喵独立团的团长。
“爹,咱到底也是贵族人家,这“仁义礼智信”您就是不打算每个都做到,但也不至于每个都做不到吧。”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见自己亲爹没打算跟自己搞些父慈子孝的场面,贾琮索性也放开了。
他现在也大致摸来了贾赦的性子。
这个被贾母评价为“放着身子不保养,官儿也不好好做”的荣国公嫡孙,经历过前半生的官场生涯之后算是彻底看开。
狗屁的官场斗争,哪有整日里和小老婆喝酒有意思。
放浪形骸久了,对于小时候被强按着头读进去的那些圣人之言,也就有了一番别样的理解。
“你娃娃到底还是经历的事情少了,没经历过这世上的艰险狡诈,居然敢在我面前提什么君子五常。”
贾赦说着整个身体往后一靠,全然摆出了一副宗师模样。
“你以为‘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是何意思?”
贾琮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这个问题本身提出来也就没打算让他回答。
“我告诉你,圣人就是要用这句话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喜欢钱的话,就从别人的口袋里去拿,这是这世间唯一的道理’。
你刚从林家回来,有些话我不用跟你多说,想必你自己心里也清楚。”
贾赦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既有几分传道受业的骄傲,同时也有着一些微不可查的对于自己命运的自嘲。
“谨受教。”贾琮坐在马车上对着自己父亲拱手郑重行了一礼。
“本来也没指望把这道理能传授给你,但今儿个看你在佛堂里面的那番表现,倒有那么几分像是个可造之材。
你放心,这句话我也就在你和你二哥面前说过,回头下了这马车之后,你爹我照样还是个摆架子讲排场的大房家主。”
这个时候一阵微风吹过,竹林也跟着跟着一起沙沙作响。
既然已经打开天窗说敞亮话,那贾琮也就不装了,径直把自己想要在这次工程里面捞一笔钱的事情讲了出来。
“我这还真是没想到,咱们贾家竟然也能出你这样狼子野心的聪明娃。”
这个小儿子给自己带来的惊喜实在太多了,以至于贾赦这个时候乐的嘴咧的老高。
“那你现在可猜得到,为何我要过来找你?”贾赦又开始了试探。
贾琮这个时候也回过味儿来了,自己想的无非就是搞一波小的土方工程,而眼下很明显整个贾府有一项更为庞大的工程正在蓄势待发。
“父亲所言,莫非指的是省亲别院?”贾琮装作小心翼翼的问道。
他心里其实已经有数,但这个时候多少还是得掩饰一下。
“孺子可教也。”
贾赦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本来都打算放养的庶子,竟是如此的聪明伶俐。
若非自己长子目前表现也还可以,他还真动了把贾琮记到邢夫人名下当个嫡子的心思。
贾赦这一支关系比较乱,贾琏是毫无疑问的嫡子,不过他的娘亲却在早年不幸亡故。
邢夫人是后娶进门的主母,尽管名义上贾赦所出都是她的孩子,但实际上亲疏辈分在每个人心里都自有一把秤。
“这件事你用心去做,一应开支物事,你尽管跟你二嫂开口便是。
若有难处,尽管打着我的名义去行事。
我只需要你做好一件事,两个月后我要看见一支你能指挥得动的工程队。”
贾赦直接放权,既然已经决定了磨一磨自己这个儿子,那现在便是个试一试他成色的绝佳机会。
“琮,谨受命。”
贾琮也不纠结,再次拱手行礼,算是把这差事全部应下。
他明白现在贾赦之所以表现出如此强烈的支持,一方面是因为自己在他那儿的确过了关,给予一定的帮助是必要的。
另一方面也是在通过这种方式告诉贾琮,站在他面前的首先是自己这个父亲,其次才是高居在上的老祖宗。
拜别了贾赦之后,贾琮回到了铁槛寺。
刚一进院门,就发现色空大师正站在门口,一脸微笑的看着自己。
“琮公子别来无恙。”
色空大师今日的表情与那天,贾琮被以大逆不道名义压过来的时候可谓天差地别。
“多亏色空大师回护,贾琮才免了这棍棒之灾。”
贾琮也单手持了个佛礼,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色空大师。
“老衲已差人打扫好一间客舍,还请公子移步。”
色空大师听得出来,这是贾琮记恨上自己了。不过他修仙拜佛这么多年,些许尴尬并不会扰乱他心神分毫。
进得客房,贾琮第一时间寻找能藏东西的地方。
这么多天他还是第一次来到一个单独的空间里面,确认门窗全部锁好之后,他当即从怀里把藏着的那封信拿了出来。
趁着窗口的光线一看,信封上赫然写着:
家父大人敬启
养女秦可卿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