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时节,原本就是草料场的淡季。
再加上几位纨绔子弟出了钱,草料场的管事索性就给这边所有劳工放了假,仅留几个负责防范火灾的人在这里备着。
这就使得这片面积宽阔的草料场,现在显得格外空旷。
一路延伸到尽头的胡商的仓库群,路上也都先前派了小厮去清场,以保证赛马队伍过来的时候不至于被其他人干扰。
贾琮虽然起步最慢,但没花多少功夫,他就驾着棕影驹咬上了队伍的尾巴。
而原本一路狂飙的孙昭,这个时候见贾琮竟然没有像传闻中那样起步就往前猛冲,他也慢慢减缓了速度,只是在前面领队,并没有和大部队扯开特别大的差距。
至于薛蝌、何三、倪二这些人,虽先前瞧上去似为同一派别,然此刻真正赛将起来,他们几个在奔驰途中,亦有互相推搡乃至用马鞭陷害之迹象。
不过这种互相打击控制在一定的规模,也可能是他们都熟悉了这样的招数,摩擦不断,但也并没有干扰比赛的进展。
很快,这支队伍便跑出了草料场的范围。
为了避免绕路,其余熟悉场地的人皆是从旁边一处比较低矮的栅栏处,直接纵马跃了过去。
贾琮看见他们的动作之后却没有选择跟上,而是自顾自的绕到门那里再出去。
这一来二去之间,贾琮便与队伍第一次拉开了比较大的差距。
眼看着贾琮被远远的甩在身后,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之中,队伍当中的何三有些着急了。
“姓孙的,你之前布下那些陷阱白费劲了吧,我估摸着人家早就猜到你心里有鬼,这才慢悠悠的搁后边跑着。”
“那又何妨?那陷阱原本就是为了防止意外,耽误了孙公子的大事,现在他既然已经被吓得在队尾吃着咱们的马屁,又何必再有什么后悔可言。”
“总得表现一番才是,赏钱也不是那么好拿。”
这俩人说话的功夫,各自心思暗动。
最终十分有默契地做出了同样的恶事——互相看准机会用鞭子在对方的马身上抽了一下。
一时之间,两匹马惨叫着脱离队伍,疯狂的朝两边奔了过去。
二人费了好半天力,才把马重新赛道上只不过这时候大部队已经跑远,他们两个也终于再次看到了贾琮的身影。
而贾琮依然是在后面稳扎稳打,他的确看见了好几处可疑的地方。
只是没想到还不等他反应,棕影驹就能抢先一步识破那些陷阱,或跳过去或绕过去。
“好样的!”
贾琮又从口袋里面捏出了一团腌㣱过的豆饼,直接在马上喂给了棕影驹。
棕影驹吃了一口之后当即就要冲锋,不过这时候却被贾琮轻拉了一下缰绳。
“慢点儿来,还没到时机。”
棕影驹自然是听不懂贾琮的话,但它能感应到贾琮现在那不着急的情绪。
瞅着挡在自己前面两个演技拙劣的家伙,贾琮决定先跟这俩人玩玩。
放慢速度的这两人,见贾琮终于跟了上来,心里不禁一阵窃喜。
他二人先前已然接了孙昭之令,若能使贾府之人于此次赛马之中颜面尽失,孙昭必有重赏。
且说这二人持续放缓速度,直待与贾琮一同几近抵达下一波陷阱群之际,方拍马自两侧包抄而来。
攻击招数倒也不甚繁复,一人扬起一鞭,便凶狠地朝棕影驹抽去。
那鞭子挥舞之时,二人嘴角已然挂上奸笑。
依这二人之设想,贾琮这厮纵有几分骑术,断断不至于能应对他们这般,从战场上学来的专门坑害同伴之技巧。
只是他们却未曾想,那贾琮于千钧一发之际,左手倏地撑住马鞍,身形忽转,如鹰隼展翼般横于马上。
但见他目光如炬,气势如虹。
一手扬起马鞭,如疾风骤雨般朝孙绍祖的马头抽打而去,那马鞭携着破风之声,似有万钧之力;
另一边双脚如蛟龙出海,朝何三猛然蹬出。
须臾之间,那何三便如败叶般被从马背上踹飞出去,他虽竭力抓着马鞍,妄图稳住身形,却仍狼狈地摔落尘埃。
再看那孙绍祖的战马,眼眶被抽中,顿时剧痛难忍,惊慌地嘶鸣起来,如疯魔一般朝着陷阱群狂奔而去。
而贾琮将这一番动作施展完毕之后,身轻如燕,翩然又重回马背之上。
孙绍祖见此情形,心中大乱。
他万不曾料到,贾琮竟有这般英勇手段。同时他对于自己布置的陷阱是何等危险,心中也自是明了。
一时之间,这个比薛蟠还蛮横的家伙,脸色竟也变得煞白。
他那一双比薛蟠还孔武有力的胳膊,这个时候紧紧的勒住缰绳,甚至觉得这力度还不够,左手右抽出去直接将辔绳也一并拽了起来。
此刻,贾琮已经冲到了前面,分明是没打算对孙绍祖下死手。
孙绍祖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立刻调整码头方向,瞄准贾琮的马尾就冲了上去。
“妇人之仁,已经没落的武勋家族的后代,果然都是这副死德性。
即使如此,那我今天便好好给你这臭小子上一课,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爷们拥有的杀伐果断。
遇事不想着赶尽杀绝,必然只会留下无穷后患。”
说话之间,那孙绍祖竟不知怎的从袖中露出一个小巧的自制手弩来。
只是那弩机之上挂着的,乃是一根如筷子般长短且并无箭头之树枝。
下一刻,只见他抬起手臂,便将那手弩瞄准了棕影驹的马尾,其手指亦已放在了那自制手弩延长出来之拉弦之上。
然而,正当他将一应准备皆做得周全,欲要动手之际。
却看见前面的贾琮忽地转过身来,对着他那战马,接连吹了数声极为响亮之口哨。
紧接着他的战马便不受控制,狂野的跳脱了起来。
孙绍祖这一回虽然又故技重施,但幸运显然不会连续降临两次。
眼看着贾琮的马一蹦一跳的跃过了他布置的陷阱群,孙绍祖还来不及懊悔,他的战马便一脚踩上了提前挖好的陷坑。
瞬间马腿折断,孙绍祖也从马背上被直接扔了出去。
在地上翻滚数圈之后,孙绍祖脸上带着血迹,爬将起身,愤恨不已,在地上猛砸一拳,又激起一层尘土。
出了这一段后,前方便是一条小河。
原本宽敞的大道瞬间缩小到一座只容两马并行的木桥宽度。
孙昭跑在最前面,自然当仁不让直接跃上木桥。
剩下的三个原本抱团的人,这个时候也察觉到需要分个先后出来,也都咬牙催动马匹开始冲锋。
一时间急促的马蹄,让桥头的柳枝都开始胡乱震颤。
瞅着那三人,你争我抢分毫不让。
贾琮这时候轻轻的在棕影驹头上一摁,随即用手用力一拉缰绳。
“轮到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