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亲眼目睹了刚才发生的一切,并且从周围吃瓜的小厮嘴里已经探听了这件事情的简要过程。
如此败坏家风的事情就发生在自己面前,这让素来忠厚且崇尚儒家礼仪的贾家家主,瞬间怒不可遏。
若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好直接发作,贾政真想亲自过去给这几个小王八蛋一人两个耳光。
“让诸位见笑了,家门不幸,家门不幸……”
尽管已经气到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可贾政还是强行按捺住了心中的怒火。
他颇为惭愧的转过身来,朝着身边的友人拱手行了一礼。
如此家丑,被人家看了个真切,贾政现在都不敢正视对方的目光。
“员外郎言重了,不过是孩童间的游戏而已。”
随行的这位朋友也赶紧还礼,顺口还安慰了贾政一句。
“正是正是,常言道,童言无忌。这童子之间互相放荡一些,也不是什么大事。”
另一个人见状也立刻出言劝解,不过很明显他的段位就低了一些。
这些话传到贾政的耳朵里以后,非但没起到安慰的结果,反倒多了几分拱火的嫌疑。
“贾大人就此留步,我等自行离开便好,不必远送。”
另外一个友人,察觉到贾政的心态已经在爆发的边缘,他也忙说上两句客套话,随后拉着旁边那两个人就赶紧离开。
“今日事急,请恕贾政招待不周。”
贾政的脸已经被丢完了,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回去,好好教训一下这群无法无天的小混蛋。
等原本要送的一行人渐渐走远之后,贾政这才转过头来,对着贾琮贾环的方向沉声喝道:
“都给我滚回家里去!”
贾政咬牙切齿的每一个字,传到在场每一个小孩的耳朵里,都如同一场惊天霹雳。
这个时候贾琏正好从大门走了出来,当这位锦袍玉带、面容俊朗的大帅哥瞅见门口这阵势之后,立马把另外半只脚收了回去。
虽然他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可看着自己叔父黑着的脸以及下面跪倒的一群小娃娃,怎么都不会是个好事儿。
瞅着自己兄长就在门口,无奈的贾琮连忙投过去一个求助的目光。
然而贾琏只是回了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之后,整个人便火速掉头跑路。
不过贾琮未曾看到,自己这位掉头跑路的二哥,在转过一个拐角后,用脚狠狠的跺了一下地,随后便朝着自己父亲的屋子奔去。
贾琮不是没有想过这事情闹大之后会惹来点儿多余的麻烦,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麻烦会来的如此之快。
原本在他的计划中,这件事情最终就是薛蟠在前面丢人,他们这群人搁后边看看戏罢了。
可万万没有想到,事情才进行到了一半,竟然直接被贾政当场抓了个现行。
这就让局面一下子进入到了一个失控的状态。
要知道,这件事但凡早个几天发生,都不会有如此糟糕的后果。
可偏巧这几天对于贾政来说,几乎算得上是他人生中最高光的一段时间。
一方面贾府协理自家女婿的身后事,让他这个小舅子本就在朝里积攒了一份名望。
另一方面更为重要的则是,他贾政的亲生女儿、荣国府二房嫡长女贾元春,前一阵儿刚晋封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
这种情况之下,他贾政在京城里一时风头无两。
也正是因为上述的原因,使得这一次贾政的生辰办的极大。
各路同僚好友前来庆贺,竟至于一日之内,不能排满。
翌日一早,贾府门口依然熙攘异常。
然而就在这么个关键的日子里,自家大门口闹出如此大的荒唐事故来,贾老爷的愤怒可想而知。
此刻就连天上的云彩,都仿佛感受到了贾政情绪变化之剧烈。
先前还散逸在四处的云这个时候也聚集在了一起,将太阳彻底遮蔽。
随着荣国府大门被用力合上,紧接着就是接二连三犀利的耳光声。
“你们这群不懂事的,还在这里看什么?赶紧滚回自己的位置去!”
顺手给了贾环几个巴掌之后,贾政没好气地对一旁正在围观的丫鬟小厮沉声骂道。
家主发了话,一时间一众仆人,皆慌张的做鸟兽散。
此刻跪在大门里面的一堆小孩也有人试图趁此机会跑路。
尤其是靠近大门最近的贾琮,已然把半个身子躲在了柱子后面。
“飞元真君、忠孝帝君、万寿帝君,看在我平日里没少编排您的份上,就降下大能来拯救于我。”
面对贾政这个封建大家长,贾琮知道自己除了求神之外,基本上别无他法。
不过他的这套小动作,现在依旧逃脱不了贾政那双愤怒的眼睛。
“贾琮,你给我滚过来。”
贾政本想抽贾琮两个大嘴巴,可手才刚刚抬起,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手上的动作不由得放慢了下来。
大哥家的孩子,他贾政自然也可以教育,但想起前一阵跟大哥之间的些许矛盾,他到底不好自己亲自动手。
不过最终可能是觉得这巴掌不扇实在难出自己心里的恶气,这一巴掌最终还是落了下来,不过却再一次落在了贾环的脸上。
只不过这却苦了一旁的贾环。
这家伙两个小脸现在已经肿得跟包子一样。
单手捂着最后被扇完的那半脸,眼中噙着泪光。
满脸委屈的一会儿看向他爹,一会儿看向身旁的贾琮。
不过贾政现在很明显没有心思,去安慰自己这个方才闯了祸的庶子。
“兰儿,是谁把你带到街上来的。”
贾政绕过委屈巴拉的贾环,伸手从后边把贾兰给拽了出来。
这是他贾政的嫡孙子,自从他那寄予厚望的大儿子贾珠去世之后,贾政便将绝大多数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个孙儿身上。
甚至可以说今天他之所以发这么大的怒火。
除却这群小坏蛋闹得实在太过荒唐,另外有三分缘由,都是气他们做这种恶事,竟然带着贾兰一起。
“回祖父,是……”
骤然被自己亲爷爷点了名,原本就内向的有些怯懦的贾兰,下意识的就把头朝贾环那边转了过去。
从小就被放在聚光灯之下,又缺少父亲的保护,贾兰对这位一向板着脸的祖父很是畏惧,并不敢编谎话搪塞。
而在身旁的这些小孩里面,也就只有贾环这个叔叔,敢领着贾兰这个大宝贝在府里乱逛。
其他人慢说是带贾兰参与这种荒唐事,就是想接触贾兰,都会被身边的丫鬟婆子先挡住。
不过当贾兰的小脑袋才转过一半,余光瞅见贾环那张包子脸,以及上面清晰可见的掌痕之后,这个小孩子却骤然改变了想法。
“是我自己在学堂里面跟过来的。”
贾兰的话一说完,贾琮和贾环都不约而同的转过头来。
这两个罪魁祸首的眼睛里,不但写满了震惊,同时还多了几分从来没有过的钦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