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县,刘虞的州府上。
朔风呼啸。
左侧依旧是鲜于兄弟、田畴、魏攸、阎柔等元老,右侧是卢植、刘备、关羽、张飞等新进。
刘虞向众人宣布:
“某已决断,登基称帝。”
“伯安公英明!”
“伯安公圣明!”
卢植也感慨万千,重重行礼。
他原先在朝堂上不受待见,没想到换了一处环境,与刘虞非常意气相投。两人都是质朴之人,惺惺相惜。
张飞看得颇为开心,与关羽开着玩笑:
“呵呵,你说,那刘公圣明,那咱大哥未来,也是刘公。”
刘备赶忙制止他别乱说话。
算虚岁,大耳刘今年已三十而立。本想为朝廷出一份力,没想到从黄巾之乱开始,仕途上屡屡受挫。要是刘虞称帝,会不会封赏自己一个一官半职呢?
不说别的,至少抹去了鞭打督邮的罪责……
刘虞将问题抛给诸位:
“诸卿,虞还有一问。是在本地昭告天下,还是我等奔赴雒阳?”
魏攸、阎柔、鲜于兄弟还在犹豫。
卢植当下劝谏:
“伯安公在上,断不可再去雒阳。”
“可是……”
刘虞不明白,奇道,“那河南尹韩起与虞书信来往……言谈之中,虞不觉此人有何问题。况且……”
“况且虞回雒阳,避免朝中百官来蓟县参拜我等。”
关羽一拍额头。
这人……还想着其他百官……
可是你这般从幽州去雒阳,难道不是自身难保吗?
还有一个问题,公孙瓒会也是一大隐患。
以前,关羽随刘备一并见过公孙瓒。
表面上看,公孙瓒是江湖义气,对部曲极好。可实际上,关羽发现他是穷兵黩武之徒。公孙瓒对百姓搜刮攫取,目的是为了更好整备军资。这一比较,与大哥刘玄德相去甚远。
刘玄德是真的体恤民众,故而卢植说要来投刘虞时,关羽也十分赞同。
现在,不用等公孙瓒反对……
刘虞原官吏的本地势力首先跳出来反对。
鲜于辅、鲜于银率先共同劝道:
“伯安公,眼下冀州仍是不太平。”
“是啊,伯安公三思……”
刘虞自己也害怕,幽州去雒阳,冀州是必经之路,万一半道上出什么岔子呢?
他看向魏攸。
魏攸可是幽州本地人,自然劝道:
“伯安公自是在本县称帝,昭告天下即可。攸不才,认为条件有二……”
“其一,谶言称‘神人将在燕分’。是故,伯安公在幽州称帝,与谶言相符。”
此话一出,刘虞也颇为信服,连连点头。
那其他鲜于兄弟、田畴等人无不点头称是。要知道,谶言在士族集团的影响力极大。
“其二?”刘虞追问。
魏攸看向左右,朗声干笑两声,自装声调:
“伯安公称帝,乃民之所向。可此民非彼民,即幽州之民感念伯安公昔日之圣恩,必然鼎力拥护。”
他这套说辞,表面是说民心所向,其实是本地望族所归罢了。这也侧面提醒刘虞,您在雒阳可没什么基础哟……
刘虞何等聪明,自是明白,沉声道:
“好,便定在蓟县。哪也不去!”
“伯安公圣明!”
“伯安公圣明……”
刘虞继续提问:
“既然,虞为新帝……诸位有何良策可使诸侯臣服?”
众人一听,脸色由喜转忧。
毕竟溯及根源,得从灵帝开放地方郡守兵权开始。但凡是太守都有募兵权,以应对黄巾之乱。可问题是,从中平年间开始,一直到现在,蛾贼暴乱,并没有得到根本解决。
局势愈演愈烈,各地郡守的兵源已过万……
说白话,你凭什么让其他诸侯交出兵权?
远的不说,他们家公孙瓒都不愿意交出幽州骑兵的兵权啊!
刘备看了许久,终于发话,底气十足:
“刘公在上,玄德以为,当默认诸侯旧日官位、军衔,怀柔之策,嘉奖平定董贼之功勋。”
刘虞思虑片刻:
“虞以为,也是该好好给河南尹韩牧远赏赐官位。”
卢植刚想说话,欲言又止。
魏攸建议道:
“河南尹本就官位极大。不如进爵,封他个关内侯?”
“关内侯?”
张飞急了,问向二哥关羽:
“二哥!你说说,这关内侯,是不是关内最大的侯爷?”
关羽一时半会儿没法跟他解释。
***
***
十月下旬,国葬过了三天。
韩起在府邸继续审查董卓株连九族一案的相关人员。
不久前,段煨自己把自己绑来了。
由贾诩押送,一路从函谷关进到雒阳。
韩起当然给段煨解绑,好生款待。毕竟段煨是董卓手下少有的一股清流,自他去弘农郡华阴开始驻守,就疯狂种田,鼓励开坑荒田,对民众极好。
段煨知道董卓一系必然被清算,趁着与贾诩一道,直接来雒阳负荆请罪。
韩起把这事儿姑且放在一边,开始审查尚书台纵火案。
这些嫌犯当真不畏死亡,如何逼供,死都不承认与王允的干系,甚至,韩起最后都有些怀疑背后的主谋另有其人。
可这尚书台前任经手的是袁基、卢植,然后又是王允。
难不成还是卢植不成……
不可能!
韩起继续翻看竹简卷宗,一时半会儿审不出个头绪。
“报,黄门侍郎求见。”
“请进。”
不少片刻,韩起在府邸接见了荀攸和钟繇。
“公达、元常,请坐。”
两人应了一句,荀攸神色略有紧张,看向钟繇。
二人穿着黄门侍郎之官服,荀攸是三十左右精干之模样,表情略憨;而钟繇胡须略长,一脸精瘦干练之相,亦是十分内敛。
韩起轻松一笑,倒觉得他们过于拘谨了。
荀攸是他解救出来的老相识,相处时间颇多,彼此也了解。
钟繇倒是陌生一些,头上挂着「精励图志」的标签。按虚岁计,他今年已是不惑之年,上次白马寺解救刘辩时,被董卓砍伤左臂。
“元常,你伤好些了吗?”韩起又关切问着。
钟繇又是行礼作谢:
“不劳府君挂念,已经痊愈了。今日来……”
说着,他手里带着一大锦盒,沉甸甸的,放在地上,又是行跪拜之礼。
韩起一看,赶忙过去搀扶:
“哟哟哟,元常您这是作甚?”
论年纪,韩起不过十七八,钟繇都四十了,这般跪拜可受不起。
钟繇急道:
“府君,国不可一日无君呐!”
呵……
我也知道,可你找我作甚?
“元常这是何意?”韩起冷着脸,质问着。
打开锦盒一看,里面又是一个个小盒子装着,再一看,可都是玉玺!
他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且说朝廷可不光只有一个玉玺,当年十常侍之乱,在宫中被隐藏的玉玺名为传国玉玺,因存在其他办公玉玺,传国玉玺的暂时丢失并不影响皇帝、太后下发诏文。“玉玺丢失”一直被何太后隐藏着……
眼下,钟繇把所有的玉玺拿出来,放在韩起面前。
这莫不是玩的黄袍加身?
韩起睁大眼睛盯着荀攸,意思是在问“荀攸,你也玩这套”?
荀攸眼巴巴连连摇头,表情回复:
我不是……
我没有,都是钟元常他……
韩起瞬间明悟,勃然大怒:
“钟侍郎,你大胆!这可是帝王之物,你这般拿来与起,是害我不成!”
钟繇跪着不起,直言:
“非繇想僭越,只是当今汉室分崩,望府君早日定夺。”
一席话说得,简直是把韩起往火架上炙烤。
黄袍加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