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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墨手指在东京城的地图上敲击了两下,道:“闻先生,可是有话要说?”

闻焕章轻捋胡须道:“李先生此时已将梁山尽握手中,如今河北大旱,灾民无数,李先生收拢灾民之举不知是为了活人无数,还是驱万民为己谋宏图霸业?”

看来这闻焕章果然从马三等亲卫口里打听了梁山的一些基本情况。

李墨似笑非笑地问道:“这两者能够截然分开么?需要分开吗?”

闻焕章沉吟片刻道:“看来李先生觉得两者分不开,难道其中有什么玄机么?”

李墨说道:“我常听闻,人先自救而后人救之,若是我的王图霸业就是这些灾民的活命信仰,两者还需要分开吗?”

闻焕章眼眸顿时亮了起来,一拍桌子道:“好一个活命信仰!”

说罢,又起身大礼参拜道:“主公在上,请受焕章一拜!”

闻焕章的入伙在李墨的预料之中。

没有人在野十年,眼见当年同窗官至太尉,自己空有一身本事,却不得其用,还能面对有潜力的势力招揽而无动于衷的。

李墨的势力有没有潜力?

说起来,此时梁山将不过十几员,兵不过四万人,所据之地也才八百里水泊和周边乡镇。

面对坐拥四百军州的大宋,无疑是蚍蜉撼大树。

可闻焕章此前听过李墨对天下大势的论述,其战略思想早就打动了他。

非如此,不会在李墨遣人送礼而得知梁山情况后,就赶来相见。

那李墨招揽他了吗?

千里迢迢给他送礼,算不算?

你说李墨是想念故人,想着回报当初帮忙照料李助的情分,这才送礼。

问题是,来送礼的人总提梁山大寨的事情做甚?

还有,自己一来,李墨直接上演一出倒履相迎的戏码,你说是真情也罢,还是演戏也罢,总归李墨把姿态表足了。

更何况,一进屋就看到那份有各种标记的地图,这要不入伙,闻焕章都担心能不能离开这间屋子。

当然,这些都是私底下的揣测,李墨乃光明磊落之辈,不至于如此不讲道理。

总之现在是主从两欢。

“我知寨主欲救张教头一家,又想再度行刺那高俅,只是这两件事一件需要悄无声息,一件又会惊天动地。

两件事若一起爆发,假如高贼授首,那还好说,若是高贼没死,怕是立刻就会对梁山兴兵。

如今梁山正是发展之初,凭白惹来兵戈,于梁山并无好处。

我深信,若给寨主时间,梁山义军定然不再惧怕朝廷的征剿。”

这些情况李墨自然明白,只是头上顶着百日限期的利剑。

不对,已经不到百日,说起来只剩42天了。

说起来,李墨对自己的百日行动计划很有信心,但是毕竟可能最终演变为一场东京攻城战,还是以少打多的攻城战。

又不可能像金军那样耗时间围城,以及不顾一切地拉来周围百姓做填旋消耗攻城。

这其中有很多事情,李墨纯粹按照自己想象去布置,急需这位当世高人给指点完善。

若非如此,李墨又何必派人去招揽他?

当然,闻焕章肯定看不到这份计划的第二层真实意图。

李墨听着闻焕章的侃侃而谈,饶有兴味地问道:“那军师可有妙计?”

闻焕章道:“最佳办法,就是从皇城司眼皮底下,将张教头一家偷出来。”

李墨闻言哈哈笑道:“好一个‘偷’字,军师说得好,与我所想不谋而合。”

当下,李墨将自己的一些准备备细说给闻焕章知道。

闻焕章越听眼睛越亮,自己这位主公还真是智计百出啊!

于是兴冲冲地帮助李墨查缺补漏,将整个计划制定的尽可能完善,把能想到的意外情况全都考虑进去。

时间又过了三天,各种信息全都探听清楚,闻焕章新增的一些手段也全都使出。

李墨也最后将重要物资转运的七七八八。

那些物资并不是全都运回梁山,而是分散存储在沿路据点之中。

梁山的兵马也被他暗暗分批次,调到了这些据点中藏匿。

只可惜他没能从那些弓弩中找到合适自己使用的强弓,只有一把十二石弓勉强使用,还得特别小心,别用力过了拉断掉。

自从各种武功技能融合为乾坤混元功之后,他此前一直没有太大长进的箭术瞬间拥有了奇妙的诀窍和肌肉记忆。

不对,不止是箭术,如今的李墨有一种飞花摘叶皆可伤人的感觉。

哪怕是一把轻飘飘不开锋的木剑,他也能杀人如割鸡。

否则,李墨还真会在计划里加入一个行动方案,趁高俅上朝下车的那一刻,远距离一箭射杀之。

看着彻底成型的行动计划,李墨笑着对闻焕章道:“如今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啊!”

闻焕章微微点头道:“你这法子,确实要关注今晚的风向和风力,若是有大风,怕是功败垂成啊。”

很显然闻焕章没有Get到李墨说那句话的槽点,这时李墨才想到三国演义还没有写出来呢,哪来的这句俗语。

正在此时,杜涵忽然来报,那汤隆有事求见。

李墨一边让人将汤隆带来,一边将汤隆救兄之事告知闻焕章。

“寨主,若如此,恐怕计划中还要把徐宁家眷一并考虑。”

“你是说,徐宁的事情要判了?”

闻焕章点头道:“哪怕那高贼还想拖延,以便让徐宁屈服,可开封府到底不是高贼开的。

文官体系最近对高贼颇有攻讦,我们收买的两名言官也适时顺水推舟的弹劾高贼擅动禁军。

开封府只怕不愿再帮高贼捂着,怎么的也要判了徐宁。”

两人正说着,汤隆来了。

一见面,汤隆就给李墨跪下磕头,哭诉道:“哥哥,我表兄被判刺配江州,今日就要启程。我该如何救他?

我若陪着表兄一路去那江州,这边表嫂却大着肚子无人照应,若是高俅使人来逼,恐怕就是一场惨祸……”

李墨将汤隆扶起,道:“你且莫着急,徐教师确实没有将宝甲交出?”

汤隆点头道:“是,幸得哥哥指点,我找人专意打点那孙定孙孔目。

此番判决便改为‘手执利刃,误入节堂’,这才判脊杖二十,刺配江州。

因此我才担心那高俅会恼羞成怒,逼上门来。”

李墨道:“汤兄弟,你是打算自己一个人半路劫了你表兄?”

汤隆咬牙道:“是,这事由不得表兄,我最近打点开封府之际,听闻那高俅此前害那林冲林教头。

其妻家竟被皇城司探子看住,形如坐牢一般。

可见高俅这厮报复之心强烈,此番没能从表兄处拿到宝甲,还不定会再出什么龌龊手段。

对了,哥哥,那林冲娘子一家被软禁,不会是要钓哥哥您吧?

您可千万莫要中了高俅奸计!”

汤隆后知后觉地说着,又一拍脑袋道:“瞧我这记性。哥哥,您之前托我给大相国寺的菜园子张三带信。

那张三曾让我转告您,说是郑六投了皇城司,出卖了您的住处,他对不住您。”

李墨见汤隆这时候能想到提醒自己,且此番依然没有想过出卖自己,换来高俅饶过他表兄。

不禁拍着汤隆的肩膀道:“汤兄弟,若你救下徐教师,可有想过躲到何处?”

汤隆闻言却是一呆,喃喃道:“这……那高俅知我们逃走,怕是会发出缉捕文书,天下之大我和表兄却是该去往哪里?”

蓦地他抬头问道:“哥哥,您给指点一条明路吧。”

李墨说道:“我如今已经上了梁山落草,若是汤隆兄弟和你表兄不嫌弃,尽可入伙我梁山,大家一起寻那奸臣高俅报仇,可好?”

汤隆脸上露出喜意,自己此前猜测果然没错,哥哥与朝廷势不两立,又岂能不反了它?

当下欣喜地说道:“原来哥哥已经创下基业,既肯邀我和表兄上山,那是再好不过的事。

小弟之前就说过,哥哥但有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当下李墨告知汤隆,要他立刻回去让徐夫人收拾好家中重要物品,但切不可让人看出他们要举家离开。

随后会有马车来接徐夫人,对外说是去大相国寺烧香祈福,届时直接从新宋门离开东京城,自有人护送徐夫人去往安全所在。

至于徐宁,由汤隆和马三带一队亲卫前去半路劫囚,把人救下后就去会合。

汤隆听完,不由说道:“哥哥,那高俅定会派人盯在徐府,若是发现走了人,怕是会在全城及周边搜索,莫因此反让哥哥陷入险境?”

闻焕章此时插言道:“汤兄弟所言极是,这徐夫人要接出来,怕是得和林夫人一家同步进行。

我与那大相国寺主持多有交好,可让徐夫人留在寺中,待到今晚戊时再从大相国寺后门离开。

汤兄弟送了徐夫人出城后,再快马赶去解救徐宁不迟,左右那公差押送走得不快。”

汤隆一听,顿时明白李墨正在策划救出林冲家眷。

那林冲乃是八十万禁军教头,梁山之上怕是卧虎藏龙,自己表兄虽然也不差,但是若能再有些助力,在梁山上立足,岂不更好?

当即说道:“哥哥,既要上梁山,我且再带几个好兄弟一起,他们都是都大军器所的铁匠,打制盔甲兵器都是好手。”

李墨和闻焕章闻言,眼睛都为之一亮。

李墨虽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奈何他穿越前可是了解过水浒世界的大宋情况。

至于闻焕章守在东京城外十年,可不只是简单地做个教书匠。

他依然和朝廷中很多官员有交往,若非如此这几天也不能动作迅速地就精准贿赂了两位监察御史,对那高俅发起弹劾。

当然也是最近高俅累积了太多让文官们诟病的事情,这才能让两位御史大人为了清流之名,而得罪那高俅。

最后的大战在即,若是东京城内少一些铁匠,也好过被宋廷利用守城。

多一些好铁匠,自己的一些特殊东西或许就造出来了。

这么想着,李墨有些激动地说道:“你既识得那里的匠人兄弟,那便尽力招募到梁山来。

嗯,但凡愿意投我梁山的,安家费五十贯,月例五贯。

今后干活中若是有重大发明立功表现,另有奖金。”

汤隆闻说,顿时知道自己算是说对了,拍着胸脯道:“哥哥尽管放心,那都大军器所监管太监忒不是东西,每日除了常课外,还威逼匠人们为他们做私活。

所打成品都叫这厮们偷出去卖了,搞得几个作坊里上万工匠,却无几个愿意待下去的!

哥哥如此善待匠人们,小弟保证到时候拉个几百人不成问题。”

李墨大喜道:“好,若是你拉来一百个工匠,我算你立功一件,若是过了五百,便是大功一件,若是再多,便是首功。”

汤隆没想到自己临时起意,竟然让李墨如此重视,若是真拉了几百号工匠上梁山,只怕自己必是这群人的头领,从此立足梁山再无人敢小觑自己。

当下便道:“哥哥的话小弟谨记,必然给哥哥把招募工匠之事办妥。

对了,说起来,此前哥哥让我找都大军器所掌事宦官采买盔甲兵器一事,我和鲁有手已经谈妥,对方要两万六千贯。

整个库存的东西全都清给我们,鲁有手检点过,总计有三百件铁甲,皮甲七百件,纸甲两千二百件,箭矢十二万支,铁胎弓两百余把。

我和他言明是济州禁军自行提货押送,那掌管太监乐得省心,欣然出具公文。

莫不如也在今夜交钱提货,然后将工匠们和我表嫂等人一并跟着出城,那守城门士卒必不会查验。”

都大军器所的那处仓库李墨倒是没有进去过,一方面它就在匠作所连着,匠人们每日都会进出,那掌事宦官当它是自家的自留地,常常进入点货。

另一方面有更大的军械库可搬运,自然看不上这里。

只是听到竟有铁胎弓,不由说道:“如此最好,今晚我让人跟你去交钱提货。

那铁胎弓你帮我看看,是否有十八石或者更强的弓,我如今急需一把趁手的强弓。”

汤隆当即记下,说道:“小弟一定帮哥哥寻到好弓,若是没有,此番找的工匠里,就有能制铁胎弓的好手,定要给哥哥制一把趁手强弓。”

闻焕章此时又道:“说起军器所可以买兵器铠甲,我倒想起有一个人正管着东京城外牟驼岗的天驷监,那里可养着至少三万匹马。”

李墨听了精神一振,他也想起一事,记得看北宋末年资料时,也看到金军攻打东京城时,在汉奸郭药师带领下,首先拿下了牟驼岗的天驷监。

那里三面环水,是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正好用来作为金军扎营之地。

当时金军可是缴获两万多匹马,以及堆积如山的粮豆草料,彻底解决战马草料问题。

好啊,自己莫如以买马为由,派出人马将这里夺了,正好也做为大军的一处大营所在。

就算夺不了,也能买一批马匹,增强马军实力。

“军师,此事快快筹划联络,务必能买到多少马匹就买多少!”

闻焕章微笑颔首道:“寨主放心,此事必一并纳入计划之中,正好调来唐斌一营马军,届时由其分批护送回去。”

闻焕章却不知,来的可不止是一营马军。

此时李墨已经接到最新情报,梁山马军已经全伙出动。

卞祥第一营此时怕是已经将林冲和鲁智深救出,已经在回程路上。

孙安第二营已经进驻到宛亭附近的一处据点。

昝仝美第三营则跟进到宛亭和定陶之间的一处据点。

唐斌第四营走的最早,如今已经前出到东明附近的一处据点。

索超的第五营则走另一条路,也已经到了蒲城附近。

除此之外的步军,已经有两营人马,被水军通过五丈河运送,如今也已经过了定陶。

这些兵马的全都换上禁军服饰,不断运回到沿路各据点的禁军装备,让这些兵马比禁军还像禁军。

此前李墨已经通过济州的探子将萧让、金大坚两位请上了梁山,这两位可是原著里,最能够造假文书和印信的人物。

此次兵马出动,全都打着济州府禁军和大名府禁军名头。

毕竟梁山军此前全歼济州军和大名府禁军,缴获相关军旗印信,正好可以用上。

何况李成索超等大名府官兵入伙,使得索超的马军第五营看上去简直就是货真价实的大名府禁军。

梁山到东京城虽然只有五百里地,但是正常行军,一天最多走五六十里顶天,也就是大致需要十天。

李墨若是等行刺失败再调动兵马,只怕时间就真的来不及了。

因此,索性双管齐下,行刺计划和攻打东京计划同时进行。

不过李墨给梁山军将士的计划,却是一份千里行军练兵计划,所有梁山军士都会以为这是在长途练兵。

目前步军剩余兵马在等水军回程后再次输送过来。

至于留守梁山的,就是宋万李成两人带领的后备军。

三人商议之后,汤隆急匆匆回去安排,毕竟他还要连夜追出东京城,赶上表兄一行,免得徐宁半道上给两个押解公差给害了。

闻焕章也去安排联系天驷监官员之事。

李墨在客栈里忙碌了几天,早就有些憋闷,此时计划已经开始按部就班地运作,人人都忙碌不已,他倒反而暂时空闲下来。

焦挺跟着闻焕章去做临时护卫,李墨一个人都没带,出了客栈便开始慢慢逛街。

在他想来,此番入东京若刺杀高俅失败,怕是要带兵攻城了。

届时这座大宋都城只怕就会被战火破坏。

现在最后再看看这当世第一雄城,也算是过过旅游的瘾。

他索性按照行动路线在东京城里转悠,绕了一大圈又到了南城西大街上。

“让开,让开,马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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