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三,清晨。
对于洛阳人民来说,这即将是一个他们从未设想过的至暗时刻。
对于洛阳的门阀贵族们来说,这也是他们从未经历过的潜泳大赛。
对于胡后和小皇帝来说,这更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野生澡堂。
而这个地方,就是河阴。
此时的贺拔宅邸,一大早江寻就醒了过来。
虽然昨夜睡得很晚,但江寻却显得十分神气。
他可是为今天做了很多的准备,脑袋里的“传国玉玺”也每天都在亮明方向地指示着他,抓紧时间进入皇宫。
虽然不知道皇宫里吸引着传国玉玺的东西是什么,但一想到解锁系统之后的咸鱼人生,江寻就忍不住激动起来。
只是,就在他掀开被子打算来一个鹞子翻身展现一下今日气象的时候,忽然瞧见床脚有一道人影。
窗外天色咪蒙,屋内黑咕隆咚,一双眼睛直勾勾,盯得人脊背凉飕飕。
“卧槽!”
江寻给吓得一哆嗦,当场表演国粹,差点儿就一脚踹过去。
结果就听见那黑暗里,传出来一道幽幽地声音:
“郎主,你醒了?”
这熟悉的一声霎时间就让江寻缓了过来。
他长舒一口气,这才揉着眉心问道:
“寇洛姑娘,你怎么在我房里?”
他记得昨夜自己是一个人睡得,怎么一大早醒过来,就变成了两个人?
寇洛朝着床边走了两步,借着窗外的微光,江寻看到了一张俏丽却清冷的脸。
她睁大了眼瞳,静静地看着江寻,仿佛一个人偶,只有在和江寻说话的时候,她才有一些反应。
“我是丫鬟,当然是要跟郎主待在一起的。”
寇洛严肃地说道。
江寻愕然,昨夜可没说过,有这种好事,定睛好奇地看着她:
“你不是贺拔家的丫鬟吗?为什么叫我郎主?”
郎主,这称呼代表着寇洛把江寻当成了自己的主人。
这个时代的主人,可不像后世那样“主人的任务”,而是切切实实利益和生命绑定的对象。
寇洛一听这话,猛然抬起头来,蹙着眉头说道:
“我已经被贺拔家主送给你了,现在就是郎主的丫鬟,我的身契现在就在郎主的枕头下面压着。”
江寻一怔,他还以为昨日贺拔允只是让寇洛保护自己,没想到她竟然直接把寇洛整个人送给江寻。
和其他人不同,寇洛作为贺拔家的丫鬟,算是文武双全。
而且就江寻所知道的历史,寇洛可是武川镇将寇延寿的后代,后来因为六镇之乱家道中落,最终投奔到了尔朱荣这里,跟随着贺拔岳征战南北。
这算是和原本的命运,产生了一些变化,不过寇洛还是跟在贺拔岳身边,这会儿送给江寻,才算真的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打算将一切回归正轨的江寻,自然是不希望这样一个重要人物,因为一个念头而发生改变。
再加上他今天还打算避开所有人,去皇宫里面找东西,更是不打算让寇洛跟在自己身边。
所以江寻想了想,从枕头下面摸出一张身契,这上面写着一大堆的字,江寻只看请了寇洛的名字。
紧接着,江寻觉得自己应该装一波,于是他扬起两根食指和大拇指,捏住身契的两端,伴随着撕拉一身,身契变成两张废纸。
“你自由了,没必要绑在我身边,自由地待在贺拔家不也挺好?以后能当个大将军也说不定?”
江寻说笑一声就打算坐起身来。
然而下一秒,他的肩膀被纤细的手臂给按住,压得他动弹不得,在江寻一脸茫然中,眼前忽然动起手来的姑娘,幽幽地说道:
“你把身契撕掉也没用,因为这份契文,在官府那边有备份。而且你这么做,我也不会有自由,现在贺拔家不会要我,因为身契被你撕了,你也不要我,那我在这个大魏,就真的是个没有身份的奴隶了。”
嗯?
还有这种事情?
难道不应该是撕了身契相视一笑各自安好吗?
搞了半天还有备份,官府有记载,这撕了身契在官府那儿可不算,如果不去销户,寇洛就真的和逃奴一个待遇了。
而销户,江寻去不够,最好是让贺拔家前往,这就又触及到江寻的秘密了,他自然是不想的。
所以一时激情下撕掉身契的江寻,不能说傻,只能说是自找麻烦。
“那什么,我想弄点米浆,给身契粘起来,可以吗?”
江寻哭丧着脸,小心翼翼地问道。
寇洛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恭敬地朝着江寻说道:
“郎主,贺拔家主已经做好准备,你现在已经没时间在这里耽搁了,还是快点儿前往吧。”
这个点就已经准备入皇宫了?
江寻一惊,连忙起身,正准备胡乱地套衣服,就发现自己身上这一套,似乎可能也许大概不是昨晚睡觉时的里衣。
“这?”
这分明就是昨日穿出去撑门面的衣服!
江寻懵了,他还记得自己昨夜亲手脱了衣服丢在一旁,怎么今早起床衣服就自己穿上了呢?
就在江寻怀疑人生的时候,一旁收起表情的寇洛清冷快速地说道:
“您的衣服我已经穿好了,洗漱也都已经完成,仪容也整理完毕,您可以直接去和贺拔家主汇合。”
“啥?你怎么做到的?我怎么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江寻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下面,惊觉自己浑身上下一片舒适这件事,并不单纯。
但面对这样的疑问,寇洛那张清冷的脸上,慢慢地挤出一点笑容。
虽然这姑娘长得好看,乍一看惊为天人也不为过,可问题是,这姑娘皮笑肉不笑,人家是笑出自信,这姑娘笑出惊悚。
混合着蒙蒙亮的清晨,整个就一炸裂的鬼片效果。
江寻看着眼前的姑娘,哆嗦了一下嘴唇,默默将一切疑问都咽了下去。
很快,在寇洛的带领下,江寻找到了一惊准备出征的贺拔三姐妹。
和周遭穿着甲胄的普通士卒不同,贺拔三姐妹的身上,依旧穿着平时的那一套衣裳,只是马背上多出几样武器而已。
“你们就这样过去?也不穿着甲胄什么的?”
江寻走上前去,毫不掩饰自己的疑惑。
贺拔三姐妹看着他,露出有些惊讶的表情。
“你明明出身正阳江氏,却不知道玄武将的事情,果然你那一脉,已经没落了。”
贺拔胜今日久违地没有偷酒喝,她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乔定,眼中带着遗憾。
这世道,有一个大家族当背景板,和一个人打天下之间的差距,可谓天差地别。
在贺拔胜看来,江寻背后那没落的正阳江氏,恐怕已经在哪个山沟里封闭好些年,连这种消息都不知道。
“玄武将的身体根本就不会被普通武器所伤,能够伤害到玄武将的,只有玄力武器或者天命专武,而普通盔甲,在玄力武器的面前,就和豆腐块一样不堪一击,而且那东西还会束缚我们的动作,所以咱们从来不穿。”
贺拔胜说着,用手指在一旁马背上闲置的盔甲上轻轻一戳,真的就只是轻轻一戳。
然后这具在江寻看来非常坚固的铠甲,就像是热刀入牛油一样,简单地戳出了一个洞。
这会儿江寻才真正意识到,玄武将和普通人的巨大差异。
也难怪在这个时代,她们能够站在所有人的头上。
也难怪尔朱荣那般瞧不起皇帝,甚至几乎坦言要自立。
也难怪贺拔岳不愿意听水浒传,搞了半天那里面最猛的人,在她们面前都只是个小猫仔。
“原来是这样。”
江寻点了点头。
这样看来,贺拔允让寇洛来保护自己,简直就是给江寻安排了一门大炮做保护。
不过江寻的心里还有其他的疑惑。
“玄力武器又是什么?天命专武又是啥?”
“玄力武器,就是这样。”
说着,贺拔胜拔出腰间的一把铁剑,一股纯粹的玄力顺着她的手掌传递至整把铁剑上,随后就瞧见这把原本只能称之为一般的武器,变成了削铁如泥的宝剑!
江寻愕然地看着贺拔胜用手里的宝剑,轻易地切开一棵大树的树干。
只是贺拔胜有些不满意:
“这样的一把剑,根本坚持不了多久就会报废。所以咱们上战场,都会带上很多的武器。”
也难怪贺拔胜一个人身上,就挂着三把铁剑。
看来玄力能够让武器变得锋利,但也加快了武器的磨损。
“能够在玄力下安然无恙的,就只有独属于玄武将的天命专武。”
面对又冒出来的新词,江寻也大概有一些猜测。
天命专武,大概就像是绑定了个人的武器,只有该玄武将或者玄谋士,能够发挥出天命专武的能力。
“只可惜咱们没有锻造天命专武所需的星绯砂,想要星绯砂,就需要开启事件,只是咱们到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开启。”
贺拔允叹了一口气,这也是为什么,她们身为贺拔家的玄武将,还在使用着这样普通的武器,毕竟在她们的手里,宝剑和凡铁的效果是一样的,还不如多拿几把。
天命专武,星绯砂。
江寻认真地点了点头。
虽然他从未听说过这种事情,但看她们的样子,星绯砂对于玄武将来说,应该是非常重要的。
而且那什么事件,江寻虽然搞不明白,但他有一种预感,河阴之变,就是一个影响全局的重要事件!
届时,也许这个所谓的星绯砂,就会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