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谢凉来说,这无疑是跌宕起伏的一天。
他看着脚底下裂成两块的岩石,生出了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的错觉。
而原本蠢蠢欲动的同好会众人已是被这一式道术的威能骇得面如土色,不仅无人敢上前,反而全都倒退几步,只留郑志钊一人与崔昭对峙。
被崔昭不带任何情绪的眸子盯着,郑志钊咽了口唾沫,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像是在被荒山群的哪只兽王盯着,背脊生寒。
此时此刻,他心里只有无尽的后怕。
他庆幸崔昭还是有理智的,没有将那一式恐怖的术法轰击在自己身上。
否则在刚才的那一瞬间,自己已经被拦腰斩断!
缓过劲来的郑志钊只觉得肠子都要悔青了。
你丫的早说你是个可以施展道术的炼气二层,这烟云山上数千杂役弟子哪个敢来招惹你?
但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已晚,梁子已经结下,郑志钊只得拼命思考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恰在此刻,众人突然听到头顶一阵狂风大作的声音,抬头看去,就见一道穿青领山纹道袍,手拿风幡的身影缓缓降落在悟道岩之上。
此人长着个圆脸,眼睛细小,一幅精明的样子,不是别人,正是代师总揆杂役弟子事务的张庆。
见到来人,郑志钊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他虽想不通为何张庆会在此刻到来,但并不妨碍他先声夺人:“张师兄,这个叫崔昭的仗着修为高深不仅辱骂同门,现在更是以道术欺我等实力低微,您可一定要替我们主持公道啊!”
谁料张庆看也不看他一眼,收好风幡,众目睽睽之下竟朝着崔昭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笑容:“崔师弟,实在不好意思,接到你消息时正巧有一些琐事耽搁了,因而来得晚了。”
“???”
正打算趁机拱火,混淆黑白的郑志钊见到这一幕,双眼发直。
不是,你张庆堂堂灵兽峰峰主的真传弟子,竟然是被一个杂役弟子叫过来的?
一旁的谢凉神情都已经有些木然了。
他今天已经不知道第几次被崔昭震惊了,现在整个人都麻木了,在见到张庆向崔昭致歉时,心绪竟然都没什么波动。
“无妨无妨。”众人的反应崔昭无暇顾及,此刻他扶起张庆,客气地笑道,“张师兄能来就是给我崔昭面子。”
张庆点点头,直起身。
在接到崔昭传音的第一时间,他就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毕竟这可是为数不多的能和这个老怪打好关系的好时机。
早在半刻钟前,他就已经抵达悟道岩。
在赶到后,他并没有选择在第一时间现身,而是隐藏在明心峰的峰顶观察着崔昭。
在他想来,身为老怪的崔昭自然不缺手段,必不可能真正需要他的帮助。
他对于这老怪将会如何解决这起事端心中好奇。
于是在这半刻钟的时间里,他全程目睹了同好会咄咄逼人的行径,也见到了崔昭略施小术,将这帮人震慑住的场景。
想到这,张庆不由心中失笑,暗道能在入门后短短几日之内从一个凡人突破至炼气二层,整个宗门举目一望,除了这老怪还有何人?
他虽已将事情的经过起因猜了个七七八八,但样子还是要装的,他先是将围观的闲杂人等驱散,随后朝崔昭问道:“却是不知崔师弟唤我来何事?”
这话令身后的郑志钊面色一变,他也不瞎,早就看出张庆与崔昭关系匪浅,但若是让这件事情的定论变成崔昭的一言堂,那往后还有他同好会什么事?
念及至此,郑志钊急忙置喙道:“张师兄,万万不可听信此人谗言啊!”
“闭嘴!我问你了吗?”
张庆眸光凛冽,话道出口的瞬间一股灵压自他身上升起,毫无保留的倾注在他身上。
郑志钊顿时感觉全身如负山岳,身子被无形的威压按压在地上,喷出一口鲜血后便再也动弹不得。
他面色涨得通红,整个人的呼吸于这一瞬也变得无比困难。
张庆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随后轻描淡写地将灵压收回,只留郑志钊面色苍白,如蛤蟆般地匍匐在岩石上。
在转过头的瞬间,张庆面庞已恢复平静:“崔师弟,你接着说。”
崔昭眼角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仍趴在地上的郑志钊,心中暗惊,能释放出这等恐怖的灵压,这张庆的实力至少也处在炼气六层这个属于高阶炼气士的门槛上。
虽说张庆的实力刷新了自己对他的认知,但崔昭的脸色依然平静,语气不疾不徐地道:
“其实这事也不复杂,崔某自从拜入宗门后,便诚心向道,最近几日小有所得,自忖能靠解读道文为自己谋一点利益,谁料这生意刚做起来,便引来了以此人为首的同好会打压……”
当下,崔昭便将这起事情的起因经过全部一五一十地告知于张庆。
他说得很具体,也很客观,哪怕就是趴在地上的郑志钊在听完了崔昭的讲述后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确实没有添油加醋。
虽说这原原本本的陈述也足以做为自己这批人的呈堂证供。
但郑志钊并没有太过慌乱,毕竟这件事充其量就是一个小冲突,还是没有打起来的小冲突,对他的惩罚肯定有,但绝对不至于太严厉。
想到这,他就松了口气,谁料这口气还没松完,崔昭就接着道:
“其实,同好会欺压其他杂役弟子的事已经不是一日两日,这伙人不仅不允许有争抢他们生意的人存在,而且还借着解读道文的幌子收取根本不能与之匹配的高额报酬。”
“当然,关于这伙人平时的所作所为,我说出来可能缺乏公信力,但我身旁这位谢师兄已在烟云山待了许久了,或许张师兄可以听听他是怎么说的。”
说到这,崔昭侧开一个身位,示意谢凉上前。
“啊?我……我……”被崔昭叫到的谢凉明显有些紧张。
“谢师兄你放宽心,只需要将你原先与我说的再与张师兄说一遍即可。”崔昭宽慰道,“张师兄是个清正廉明的人,他一定会替你做主的。”
张庆点点头,语气亲和:“对,你只管说。有我在这,那些人不敢把你怎样。”
这话令谢凉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后,把同好会如何行事霸道,如何对他人颐指气使,如何欺压同门等一系列事都捅了个底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