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去的路上,沙哈鲁还忍不住回忆朱瞻壑的风采。
“大明学者竟然如此年轻,又如此的智慧,如此的博学,可惜他不愿留在我这里。”沙哈鲁对着左右表达了遗憾。
众人都表示了认可,唯有一个人若有所思。
“白阿儿忻台。”沙哈鲁指向那人:“你还在回忆大明学者的风度吗?我也可以理解,如此学识,怕是傅大使那些学者也比不了吧。”
白阿儿忻台摇了摇头,如此说道:“不是,我只是觉得这个郑成功不像是阉宦的义子,反而有些像大明天子。”
沙哈鲁问:“大明天子也如此博学吗?”
“不是。”白阿儿忻台解释道:“臣也说不上来,那个大学者只是站在那里,就和天子有八分相似,真是奇怪……”
沙哈鲁的妻子高哈尔笑道:“小毛拉是大明天子身边人的义子,或许是沾染了几分天子气,甚至是天子亲自培养的也说不定。”
在阿拉伯国家,苏丹亲自培养近侍很常见,甚至还有不少君主和年轻美丽的侍卫发展出亲密的关系。
用这种男男之间的爱,巩固君臣之间的忠义,在世界各个文明都很常见,阿拉伯、日本在某个时间段都很流行这个。
沙哈鲁听懂了妻子的暗示,嘴角忍不住勾起,他也觉得朱瞻壑长得不错。
白阿儿忻台摇了摇头,道:“我觉得大明贤者的皮肉不像天子,但是骨相十分像,还有些像天子的第二子,我曾经远远见过他。”
高哈尔笑道:“你这种说法,就像是这位小毛拉是大明皇帝的子孙一般。”
“这怎么可能。”白阿儿忻台哑然失笑,否定这种说法:“从大明到忽鲁谟斯路途遥远,又在海上颠簸,大明皇室的富贵人怎能忍受的,即使可以忍受,这段路途他又是图什么?”
在场众人都深以为然。
这只是路途的一段小插曲,沙哈鲁哼着大明船队的歌谣,回到了帖木儿帝国的首都哈烈。
沙哈鲁的军团回到哈烈时,大明也结束了下西洋的采买,准备打道回府。
……
盛大的祭祀之后,大明船队分成前、中、后三队向着东方而去。
从忽鲁谟斯到古里,若是好风需要航行二十五天,若是风差,则需要一个多月。
永乐八年十二月。
郑和回程的船队抵达了古里。
古里是西洋大国,这个国家山远东有七百里,远通坎巴夷国,西边是大海,南边和柯枝国接壤,北面则是狠奴儿国。
永乐五年,朱棣命令郑和带着圣旨,赐予古里王诰命银印,赏赐各个头目品级冠带,还在海岸边立起了石碑。
同时也建立古里官厂。
当时古里国国王派大头目带领二头目、算手、中介人和明朝官员面对面议价,击掌定价,书写合约,平等交易。
“其实并不公平。”郑和回忆起当时的谈判,如此说道:“国王信奉释教,各个头目信仰天方,当时一个头目用突厥语让我们加价。”
比起异教的君主,还是同样信仰的陌生人更值得信赖。
这也是郑和整个西洋都在佯装自己是虔诚的回教徒的原因,而且还会吹嘘自己父亲朝圣的经历。
朱瞻壑也曾经在这里讲过课,当时吸引了很多人。
不过大部分是天方信徒,这里的汉人有些少。
“过了马六甲汉人的数目就大幅减少,只有孟加拉的汉人还算多。”朱瞻壑做出了总结,“在垄断南洋的贸易之后,希望公司的势力可以进入印度洋。”
郑和站在船后方的高楼,看着古里等国的使臣、商团进入大宝船之中居住,还有数艘小船跟着大明的船队,也会一起去朝贡。
回程的海船数目会更多。
这些郑和并不担心,他只担心一件事。
“马上就要到锡兰了。”
那场大明计划中的战争即将发生。
朱瞻壑问:“说起来我们来时刻意绕过了锡兰,是有什么原因吗?”
“因为你。”郑和坦然道:“原本我计划在锡兰试探一下维罗,但是因为有你在,我担心你被留在锡兰,这才放弃,改为在回程的路上和他了结纷争。”
“留在锡兰?”
“如果地上的军队出现意外,船队必须舍弃地上的人,回到大明。”
“即使是你的义子。”
“即使是我。”
郑和语气严肃。
朱瞻壑点了点头,知道郑和的意思。
大明的船队孤悬海外,保证航行顺利才是首要的目的,即使在地上的战争失败了,也不能再冒险分出人去救援。
朱瞻壑又问:“那我应该上岸吗?”
“我不想你上岸,但是这次你怕是必须去了。”郑和道:“你的名气太大了,甚至在船队间都开始流传‘大唐有三藏,大明有成功’这样的话。”
“你必须去见一见亚烈苦奈儿,这样才能让他放松警惕。”
“不过你放心,我会带上两千兵马,即使他想来个鸿门宴,我们也可以回到船队。”
亚烈苦奈儿就是锡兰山国的摄政王。
在郑和船队到来之前,他扼守锡兰山国,也就是斯里兰卡,对过往的商船抽取过路费,一般是直接抽走三成,无论是香料、金银、茶叶、丝绸、瓷器、钢铁,他都会拿走三成。
若是船上的货物无法满足他,亚烈苦奈儿还会再多要一些。
商船若是不想交这笔钱,亚烈苦奈儿就会让手下的海盗洗劫对方。
靠着这种方法,亚烈苦奈儿赚的盆满钵满。
直到郑和船队的到来。
想要抽大明的税,你怕不是想屁吃?
再加上郑和与亚烈苦奈儿本人也有些私人仇怨,导致锡兰山国和郑和船队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
“义父和锡兰山王有什么矛盾?”朱瞻壑随口一问。
“不要叫我义父。”郑和先是纠正他的话,尔后指向下方古里的使团:“锡兰山国是一个信佛的国家,他亚烈苦奈儿却和古里王族一般,都信假释教。”
“我好心真诚相待,告诉他我受了菩萨戒,还以佛家弟子平等对他,想要见一见佛牙。”
“还对他说皇后也是佛教徒,真希望她也可以见一见佛牙。”
“那个维罗竟敢对我说,佛祖只是毗湿奴的一个化身,与其见佛牙,不如请回毗湿奴象征的林伽。”
“竟敢如此羞辱皇后,我必要弄死他!”
说起往事,郑和直接气的脸色涨红。
整个锡兰山国都是佛教徒,就他亚烈苦奈儿是婆罗门教的,郑和只是暗示一下,希望亚烈苦奈儿可以将佛牙回赠,面子上还是过得去的。
结果亚烈苦奈儿说的那个林伽,形状宛如男子的○具。
这简直就是在羞辱讽刺大明皇后!
“大明皇后啊。”朱瞻壑抬头望天,想着这个已经去世的皇后,似乎是自己的奶奶,不过前身的记忆已经消散,他也不记得是什么样了,只是依稀有些印象,似乎是个宝相庄严、慈悲温柔、满身书卷气的才女。
作为皇孙的朱瞻壑对此事没有反应,反倒是作为太监的郑和,恨不得将亚烈苦奈儿千刀万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