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
黑山这个词并不陌生，它在余良脑海中反复盘旋。
让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历史上的张燕，在黑山啸聚百万之众，一度令后来的袁绍、曹操头痛不已，就目前来看的确是个安身立命的好去处。
现在大几十号人的去留，已是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黑牛见余良目露思索，表现的一脸得意，觉得自己这回提供了不错的想法，正想要继续跟对方说道说道，不成想这时，余良忽然拍了拍他肩膀。
“稍后等众兄弟聚在一起，再从长计议。”
现在余良也拿不准主意，情况不甚了解，不得不谨慎。
他们这几十人看着不少，实则跟大点的贼匪都没得比。
一旦去了黑山，就意味着自己这伙人将由蛾贼，变成后来的黑山贼，说来说去都是贼，还真是个从一而终的好想法。
“是要问王麻子他们意见？”
黑牛明知故问，跟在余良身旁往回走，他看向不远处的祠堂，嘴巴里嘟哝着：“就是这厮提出的建议。”
只不过声音太小，余良没有听见。
这时，天已临近正午。
一早起来滴水未进，肚子早已咕咕叫个不停。
小不点昏迷不醒，他决定再停留两天，反正眼下不用担心官军的追捕，趁机会让大家好好休息，以便应对接下来的逃亡之路。
皇甫嵩此番取得这么大一场胜利，现在那些世家大族早就排着队，等着分成果。
也不知这份军功，又会便宜多少世家子弟？
说是人血馒头也不为过！
再说，如今的官军根本顾不上这点逃卒，下曲阳还有张宝这颗钉子，不把他拔出，朝廷那边他皇甫嵩是万难交待的。
又怎会有心思，考虑其它事情呢？
正好借这两天休整，余良也要好好思考一下，自己这伙人到底该何去何从？
总不能一直像没头苍蝇般，在这陌生地界到处乱撞，如果这样漫无目的的逃下去，不等官军来剿，他们自己就要饿死在路上了。
究竟该去哪？
路又在何方？
天下之大，哪里才是他们这群蛾贼的安身之所？
余良在心中无数次问询自己，寻找答案。
......
正午，一阵秋风荡起祠堂里飘出的肉香。
众人围成个圈，眼巴巴盯着火堆上的的马肉。他们剩下的储备已经不多，加之没有盐巴，马肉隐隐有变坏的趋势。
真就是吃一顿少一顿了啊。
余良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结果，但为了节约粮食，他还是吩咐人在村子周围扒拉出不少野菜。
看着大伙狼吞虎咽，他只觉得心力交瘁。
吃过饭，余良去看了眼小不点，人昏睡着还没醒，于根在一旁照看，时不时用麻布沾着冷水为其降温，道了声辛苦，他再次退回火堆旁。
几个人都在，王冰拿眼看了看几名什长，又瞅了瞅黑牛，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余良假装看不见，想知道几人葫芦里卖的到底什么药。
他拿起一根木棍，若无其事的挑着篝火。
王冰这人是有些心气的，一路逃亡至此，短暂休整一天后那股劫后余生的惊慌少了许多，心里不由又开始变得蠢蠢欲动。
“余，余大哥，我们还要在这待多久？”
见众人都不吭声，他实在憋不住了，终于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望着对面那张坑坑洼洼的脸，余良心头微微一动，这王冰聪明是聪明，可惜自恃读过些书，有些瞧不起屯里的其他人。
这个年代，读书人就是觉得要比庄稼汉高上一等。
黑牛听见声音随意地瞧了一眼，便冷笑起来：“王麻子，你是待的着急了？什么时候动身听余大哥吩咐就是，着急什么？”
二人关系虽然不错，但很多时候黑牛明显是更偏着余良的。
他对王冰质询的语气很是不满，扬起头道：“昨日你就向我打听，今日又在询问，你们读书人弯弯绕绕可真多。”
王冰回答道：“黑牛兄弟莫急，我就是想问清楚，好安排接下来的值守，毕竟这儿离广宗城太近，总觉不太安全。”
他赶紧否认，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他俩都是队正，平时村子的值守都是由二人交替负责。
余良的目光在他们身上逡巡片刻，冲黑牛摆了摆手，示意他消停些，随即说道：“无妨的，正常安排值守就行，大家先在这里缓上两日，兄弟们缓过劲就走。”
他指着躺在一旁的小不点：“眼下他还没醒，路上难免有些不方便。”
王冰跟黑牛对视了一眼，后者重重点头表示认可。见余良回答的自然，王冰胆气不由也壮了些，又问出一个问题。
“知道了屯长，那么我们接下来要去何处？”
余良听见这话，深以为然，心想这恐怕才是他们最关心的问题。
众人看似在烤火，实则都竖着耳朵听的认真，这会纷纷抬头看来，甚至连黑牛也投来好奇的眼神。
其实，大家伙关心自己的前途命运，也是人之常情。
余良沉思了一会，询问道：“实话说，暂时没有考虑好，你们有什么意见？趁着机会说出来，大家伙琢磨一下。”
以后的事情千头万绪，众人能不能拧成一股都还未知。
余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将皮球给踢了回去。
王冰抱拳道：“这...要不然咱们绕道去下曲阳，地公将军还在那里，十几万大军或可一战！”
黑牛这时眼睛一瞪，嚷嚷起来：“麻子，先前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怎么，你们私下商量好的事情，也不能与我细说？”
余良脸色一板，作势就要动怒，他心里当然清楚回下曲阳就是王冰的推脱之辞，明显这人心里还有其他计较。
只不过，他不愿自己说出口！
再者就余良所知，张宝应该也蹦跶不了几天了，而且结局会更加惨烈，十多万人被皇甫嵩屠戮殆尽，连妇孺老幼也没放过，人头则被筑成了历史上最大的京观。
甚至他怀疑，曹操后来的屠城行为，深受下曲阳之战影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