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左光斗是忠臣?”
“是太子亲口和你说的,还是其他人讲的?”
乾清宫内,李选侍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魏忠贤,她不明白,这究竟真的是太子的意思,还是朝中大臣的意思,亦或是,王安那条老狗在欺上瞒下,误导太子做出的错误决定。
不管朱由校怎么贪玩,左光斗的奏疏都已经涉及到了皇家和他自己的脸面,他怎么能如此无动于衷。
“娘娘,老奴并未见到太子,是司礼监秉笔王公公传达给老奴的,老奴本来还想着等见到太子,能彻彻底底的将娘娘的委屈诉说给太子,可……可太子根本就没召见老奴。”
魏忠贤心怀忐忑的跪附在李选侍面前,他不知道,今日自己是否还能活着走出乾清宫。
“那王安可还有说其他的?”李选侍胸口剧烈起伏,整个人仿佛处在暴怒的边缘。
冷静,冷静。
李选侍不断用手拍打着自己的心脏位置,巨大的波涛翻滚,让魏忠贤不由得吞咽了一口口水。
但魏忠贤此时也没有心思去欣赏这旖旎的风景,他此时内心十分的纠结,既不敢将王安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李选侍,又不敢隐瞒不说。
说了,他害怕李娘娘会因为老祖宗的话迁怒到他,不说,那便是对老祖宗的不敬,要是将来传出去,他敢肯定,自己绝对是死路一条。
可李娘娘和司礼监,哪一个都不是他现在可以得罪的起的,好难啊,魏忠贤在心中默默为自己叹息一声。
就在魏忠贤苦苦思索,自己到底怎样才可以既把老祖宗的意思传达给李选侍,同时又不会让自己陷入险境。
“说。”李选侍咬牙切齿的挤出一个字,那森然的语气,听的魏忠贤心中胆颤不已。
“娘娘,是老奴无能,老奴该死啊……呜呜呜,要不是老奴没能见到太子,娘娘的委屈也不会无人知晓。”这个时候,魏忠贤要是再不飙演技,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快凉了:“娘娘,王公公他,要老奴转达娘娘,说太子让娘娘早日搬出乾清宫。”
魏忠贤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良策,索性一咬牙,直接将慈庆宫的态度表明了出来。
妈的,毁灭吧。
爱咋咋地,我一个宦官,老抓我不放干啥。
“什么,太子他怎么敢的,先帝尸骨未寒,他竟联合外臣,欺负自家人,难道他忘了,他生母王才人死的时候,先帝将他托付给本宫,这么多年,是本宫辛辛苦苦将他带大的……他怎么敢的。”
李选侍只感觉自己头都要被气炸了,好不容易刚刚平复下去的情绪,立刻就像烧开的水一样涌了上来,炽热的有些疼痛难忍。
听着李选侍竟一副以太子养母自居的态度,魏忠贤心中不置可否:你还好意思说,王才人怎么死的,你难道心中没数吗?
要不是你嫉妒人家生出了皇长子,活生生把人家王才人打死,太子会幼年丧母,会沦落到寄你篱下?
感恩,不弄死你算不错了,先帝大行,你不赶紧想明哲保身,还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是不是傻?
就在魏忠贤心中不停腹诽之时,李选侍的眼神唰一下落在了他的身上,正准备开口呵斥,身旁的春兰姑姑伸手轻轻拉了她一下。
感觉到细微的拉扯,李选侍疑惑的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这位打自己进宫便陪在自己身边的姑姑朝自己微微摇了摇头。
此时虽有些不解,但李选侍也知道此时自己正处在气头了,做出的判断远远不如旁观的春兰,与其后面让自己后悔,不如先冷静一下。
“魏公公,本宫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自己一人静一静。”
令人窒息的氛围中,李选侍不甘的开口说道。
啥?
魏忠贤都感觉自己听错了。
就这样放过自己了?
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先帝显灵了?
“谢娘娘饶命,那老奴便退下了。”魏忠贤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小心翼翼的膝行往后退去。
在走出乾清宫大殿后,他只感觉自己有些腿软,随意找了个阴凉处坐下,小声喘着气,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又让李选侍对自己不满。
“春兰姑姑,你为何不让本宫处置魏忠贤这条老狗?”待魏忠贤走后,眼见四下无人,李选侍有些不快的朝春兰厉声问道。
“娘娘,不是奴婢不让你处置魏公公,而是这个时候娘娘您实在不应该去处置魏公公。”闻言春兰也有些无奈,但转念想到,自己从万历年间便跟着眼前的这位主,也只能顶着李选侍的黑脸接着解释道:
“娘娘,如今先帝大行,太子又不肯信任您,在这内宫之中,娘娘已无十足的依靠,之前娘娘欲挟太子号令百官时,奴婢便劝过娘娘,这一招是行不通的。
朝中大臣,也因为娘娘之前不肯让太子与他们会面,已经对娘娘起了另样的心思,这个时候,娘娘在内外廷都难以找到盟友,只能先行退一步,示弱于人,让他们放松对娘娘您的警惕,只有这样,娘娘才可以度过此次的难关。”
“谁说本宫没有盟友的,万历爷一朝的郑贵妃,不就是本宫的盟友吗?”事到如今,李选侍也算是听懂了春兰姑姑话里的意思,只是一向高傲的她,一时难以承认,自己真的已经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步了。
“娘娘,郑贵妃要真能有这么大的手段,先帝爷就承继不了大统,万历朝后面的皇帝是福王才对啊。说白了,郑贵妃也只是同娘娘一样,是被囚禁在这深宫中的女人罢了。”
春兰又何尝不知道李选侍此时只是嘴硬,可自己作为李娘娘的管事姑姑多年,早已经被外面的人打上了西宫的标签。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李选侍往后的日子不好过,自己也绝对不会活的舒坦。
“放肆,春兰,你莫不是以为如今先帝走了,本宫就治不了你的罪。”
李选侍何曾被他人如此说教过,心中顿时恼怒不已,可转念又想到春兰的确是为自己着想,又不由得有些泄气:“可是,这与本宫要处置魏忠贤又有什么关系,他给了你什么好处,竟让你为他求情?”
“娘娘,正如奴婢前面说的,内外廷如今都视娘娘为新帝登极的阻碍,这个时候,娘娘除了要示人以弱,还要学会开始下注才对。”
春兰此时觉得当年自己被分配到李选侍身边,大概是上辈子造了什么无法原谅的孽。
“下注?”李选侍闻言一愣。
“不错,娘娘您可以细细想一下自从先帝暴崩之后,外廷与内宫这几天的变化,以及太子为何偏偏会在这个时候,突然给魏公公改名复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