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朱由校的示意下,朱由检最终被安排在武勋那一班次。
毕竟相对于不断变化的文官班次来说,武勋这个团体,无形中要与皇室的关系更近一些。
无论你是哪一朝受封的臣子,与国同修也好,几代而终也罢,那都是曾经对当时的朝堂有过贡献的有功之臣。
例如中山王徐达的后人,从永乐年间开始,便一直是一门双国公,可谓是显赫到了极点。
只要是魏、定这两个国公府的人,不生出不臣之心,那么大明朝所在一日,他们便会一直是这天下,最稳的贵戚。
再比如英国公张惟贤,不但是世代传承的爵位,更是在这次的移宫案中,出了相当大的力气。
当时拱托大明的四个人,可是也有着他英国公一份,所以这次的登极大殿,张惟贤便顺理成章的被武勋集团的人推在了站班的第一位。
等朱由校登极称帝后,只要是张惟贤愿意保持现状,那么无论是谁,都不会在天启一朝轻易中伤到他。
不过朱由校倒是没有考虑的这么深,他只是单纯觉得,把五弟交给张惟贤等武勋,便可以放心一些。
当初将他托起的四人中,他对张惟贤的印象最为深刻,没别的,就因为张惟贤个头实在是太高大了,导致当初他被四人托在肩膀上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的往除张惟贤之外的其余几人颠去。
而武勋集团见朱由校将五皇子安排在自己等人这边,也是有些欣喜,五皇子才十岁,皇爷能够放心的把他交给自己等人,这说明什么,说明皇爷对咱们这些人的信任啊。
于是武勋集团中前面的几人,都十分自觉的往后各退了一步,好把前排第一的位置让给朱由检。
只是排在前面的英国公张惟贤等人虽不会有什么意见,但这番操作可就苦了最后一名武勋了。
张惟贤本身就不想当这个出头鸟,只是拗不过身后同僚的热情,现在有朱由检给他挡着,他可以说是巴不得如此,但最后一名的人本就是在吊车尾,这一下倒好,连吊车尾的资格都被取消了。
文华殿虽然不小,但这次文武大臣们能够进入文华殿的名额,那都是经过仔细衡量后,最终才定下来的名单。
五皇子这突如其来的占据了一个位置,只要是排在倒数第一名前面的人,都可以无所谓,可现在排在最后一名的人就比较尴尬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此时到底是继续呆在这比较好,还是应该老老实实出去殿外的广场上为妥。
在这里吧,已经没自己的位置了,出去吧,百官的位置也早就排列好了,自己好歹也是大明朝的伯爵,难道真的要站到最后面的位置上去?
王安自然也是注意到了这个情况,但是他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这些王公贵族,哪一个是他这个内廷臣子可以左右的。
好在此时,朱由校终于也是顺着王安的目光,看到了这个特殊的情况,想了一下后朝王安招了招手。
王安见状赶紧侧身附耳过去,只听见朱由校有些尴尬的问道:“王安,以前发生过这种情况没有?”
闻言王安也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实话实说告诉了朱由校没有。
朱由校这个时候也不管那么多,直接朝王安吩咐道:“那就这样吧,挤一挤总是可以的。”
王安得到旨意,当下直起身轻声喝道:“肃静,圣上口谕,班次照旧,挤一挤就是了。”
啥?
挤一挤。
文官班次那边,当下就有人差点笑出声来,好在此人及时意识到这是在文华殿,现在举行的可是新帝的登极大典,连忙死死憋了回去。
这个时候自己要是贸然发笑,不但搞不好自己的位置就要让给后面的同僚,而且还会得罪武勋那些人。
于是,大明朝天启皇帝的登极大典中,文华殿内文武班次人数不对等的情况,就这么奇葩的在今天发生了。
……
‘啪——砰’
刚一到辰时,广场外负责鸣鞭的锦衣卫,立马挥动着手中的长鞭,在空中数次旋转后,随即猛烈的甩向地面,特制的长鞭与地面狠狠的碰撞在一起,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鸿胪寺负责赞礼的官员在听到声响后,立刻大声喝道:“吉时已到,百官朝贺。”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震耳欲聋的山呼,响彻了整个偌大的紫禁城,雄浑的声音,撞响在每一处角落。
朝贺礼之后,王安便开始宣读诏书:
“维我国家,受天明命,累洽重熙……朕茕茕在疚,岂忍遽闻,而文武群臣及耆老军民等,累笺劝进,辞拒至再,情益恳切,乃尊……
朕以凉徳,方在幼冲,深维上天眷命之隆,祖宗付托之重……昭尔万邦无疆之休,布告遐迩,咸宜知悉。”
整篇诏书不仅又臭又长,而且又是以古文写就,前面的时候朱由检精神尚好,还能勉强听上一听,听不懂的地方就靠连蒙带猜的去理解。
一开始朱由检只觉得新奇,可直到听了大概几分钟的样子后,困意猛然袭来,此时的诏书,在他眼里俨然变成了天书,脑海中也开始出现一些腾云驾雾的神仙。
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是站在第一位的,一旦打瞌睡,势必会被两侧的人发现,可不打瞌睡,眼睛又实在是难以正常睁开。。
这个时候的朱由检,特别希冀于能够从袖中掏出两根小木条,用来撑住自己这重若泰山的眼皮子。
就在朱由检苦苦支撑的时候,他的这幅昏昏欲睡的模样,被一旁站着负责登极大典的魏朝等人看的那是一清二楚,但他们也不敢吱声。
一来是这样直接就会打断大典的正常进行,二来就是一旦自己出声呵斥,以皇爷对五皇子的宠爱程度,到时候倒霉的人会是谁,用屁股想想都能知道。
所以他们也只能是一边努力憋住自己的笑意,一边努力将脑袋撇开,尽量不让自己去看五皇子的糗样。
其实也不止朱由检犯困,武勋之中少部分已经上了年纪的人,也是有些昏昏欲睡,反正这诏书上说的那些,与他们这些‘闲杂人等’并无什么很大的关系,索性也就懒得听了。
好不容易挨到王安念经似得声音结束之后,被折磨得已经快崩溃的众大臣齐声再次山呼万岁。
只是这‘突如其来’的动静,直接就把已经神游太虚的朱由检吓的浑身一抖,幸好有英国公张惟贤一直在扶着他,这才免去了当众出糗。
终于结束了。
朱由检在心底哀叹一声,他现在是真的有些佩服这些仍旧精神抖擞的老家伙,听天书这么久,而且还是站着,难道他们就不要撒尿啥的吗?
怪不得他们能当大官,就冲这份远超常人的忍耐力,朱由检就深深自知比不了,要不是自己穿的好,说不得只能是种田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