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位诏书在文华殿宣读完成后,接下来便是在承天门进行再次宣读,以及之后就会把诏书交给礼部逐步颁行天下。
意在告诉天下的黎民百姓与藩属国,大明王朝,又又又一次迎来了它的新主人。
按照昨夜临时修改后的章程,在王安宣读完即位诏书后,鸿胪寺负责赞礼的官员就应该立即奏请礼毕了。
可就在赞礼官正准备出声奏请的时候,朱由校这位大明朝的新天子,却是故意的用力咳嗽了一声。
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咳嗽,使得赞礼官原本微微抬起的右脚,立刻又与地面重新发生接触,内心甚至都有点心有余悸。
幸好自己刚刚慢了半拍,这要是在新帝登极的时候打断了天子训话,那自己的仕途,也算是走到尽头了,至于生命会不会走到尽头,那就要看自己的八字够不够硬了。
眼见朱由校有事要宣布,原本一些以为大典结束,难免有些松懈的大臣连忙重新站直了身躯,神情再次肃穆庄严,犹如佛像。
“我……朕初登大宝,朝中诸事,尚有不逮,但诸位皆是我大明肱骨之臣,朝堂之事,尚需各位仍同先帝御极之时一般,携手共进,兴我大明之千秋,文武用力,壮我大明于万世。”
朱由校先是给众人吃了一剂安心丸,表示自己将奋力完成先帝的未竟之志,然后转头又褒奖了一番诸位大臣,只不过这一切的背后,都只是为了接下来给朱由检封王做的铺垫。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哪怕是这种没有任何实际性的口头嘉奖,也立刻引起了宝座下大臣们的山呼万岁,只是朱由校接下来的一句话,立刻就让文臣中有些人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先帝崩逝,朕痛失至亲至爱,幸有五弟由检,秉性忠良,温和仁厚,以幼童之龄,时慰朕心,今登大位,朕决议封五弟由检为王,着礼部等有司商议具体流程,钦天监择一吉时,届时再举行封王大典,诸位可有异议?”
朱由校说完,紧紧盯着下面的诸位臣子,他倒是想看看,今日又有谁会和他唱对台戏。
事情也没让他失望,文官众人在窃窃私语之后,虽无人出班,但所有人的目光却是齐刷刷的落在了礼部天官孙如游的身上,毕竟圣上刚刚第一个点名的就是礼部,然后才是钦天监以及诸位大臣。
至于武勋那边,他们倒是一点想法都没有,反正五皇子封王这件事,不过是迟早的事,早点晚点,又与他们有什么关系,所以此时也都一个个的在乐呵的看戏。
而方从哲仍旧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他既不反对,也不出言附和,仿佛已经置身事外,达到了超然境界。
众人炙热的目光汇聚成一束,刺的孙如游有些生疼,他多么希望自己此时能是其他一部的天官,反正只要不是礼部就行。
可这毕竟只能是想想而已,身为当今礼部的掌舵者,孙如游也只能是顶着朱由校那股要杀人的目光出列:
“启禀圣上,今日乃是登极大典,是独属于圣上的吉时吉日,况且此事礼部全无准备,可否推迟几日再议?”
孙如游此时也是心里苦,他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此事,只能是扯了一个自己都不太相信的理由。
“五弟爱我,且又是朕仅剩的皇弟,封王一事也不过是迟早的事,今日立之,也无不妥,孙尚书,你意下如何?”
见孙如游竟真的不知好歹,朱由校的语气已经有些杀意,这瘆人的气势,让孙如游头上也开始有些汗珠渗出。
“圣上……”
“臣附议。”
“臣也附议。”
就在孙如游为难,文官们正准备联合出班,请求圣上收回成命之际,内阁首辅方从哲、次辅刘一璟、韩爌等人的声音先后奏响。
闻言众人皆是震惊的看着这三人,他们不明白,内阁这些人怎么就这么轻易的答应了这个不符合规矩的做法,倘若如此下去,岂不是置他们这些官员如同虚设。
方阁老同意也就算了,毕竟元辅此时再也不是原来的元辅了,可刘阁老与韩阁老二人,怎么也会出声附和。
但不管众人的想法如何,朱由校此时的心情却是立刻多云转晴了,有了内阁三位阁老的背书,自己今天给五弟封王的想法,应该很快就可以得到落实。
“英国公,你们觉得呢?”
想着只有文官集团认可,虽说够是够了,但为了防止后面这些人给自己玩拖延这一招,朱由校当下决定,再把武勋集团绑上来,此时只要文武领头之人都表示同意了,这件事就算是定下了,再想更改,也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臣等附议……”
相比较文官集团不同的是,武勋集团在英国公张惟贤的带领下,全部齐声附议,表示赞同。
圣上的语气是什么意思他们听的一清二楚,这哪是什么询问自己等人,说白了就只是走个过场罢了。
“很好,诸位不愧是我大明的忠臣,相信有你等在,我大明朝一定可以国运昌隆,延绵万年。”
对于站在自己这一边的人,朱由校从来不吝啬口头嘉奖一下,反正用五弟的话来说,这只是在开空头支票而已,又不用付出什么实际的东西,而且效果有时还不是一般的好。
但这话却听的孙如游眼皮直跳,出声赞同的人是忠臣,那自己呢,难道就成奸臣了?
当下孙如游就有些不淡定了,立马想办法找补,反正现在五皇子封王一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没看到不仅仅是内阁同意了,武勋的人也举双手赞成了吗?
自己这个时候再要是傻不拉几的接着反对,只怕是搞不好就不能在家里见到明天的太阳了,触怒了皇爷的帝威不说,还容易招来五皇子的记恨。
虽说五皇子暂时还小,不一定会对自己怎么样,但终归是会长大的,万一以后今日之事被有心之人故意抖出来,就怕那时自己哪怕是已经致仕了,五皇子都会给自己找点麻烦。
而且反正都有这么多人高呼万岁英明了,自己又何苦做这个不招人喜欢的丑角。
“启禀圣上,不知五殿下的封号可有腹案?”
孙如游这转变之快,‘前倨后恭’的话立马在文华殿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有些人已经从最开始的敬佩,转变成了如今的不屑。
还以为你孙如游是多么硬的一块骨头,没想到只是圣上的三言两语,立马就变成了见风使舵的佞臣,什么礼部天官,呵呵,也不过如此。
只是这些人不屑归不屑,却是仍没有一人敢站出来反驳。
朱由校同样是有些意外和不屑,你孙如游不是反对吗,怎么这才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立刻转变风向了?
不过只要是孙如游愿意支持自己,朱由校也就懒得和他计较,文官的尿性,他也不是第一次知道了。
“此事朕还未想好,不知孙尚书有何建言。”朱由校看在孙如游及时投诚的份上,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